钟声撞破地宫的寂静时,沈烬掌心的光纹突然像被利刃劈开的锦缎,碎成星芒簌簌坠落。
她后颈的咒印跟着发烫,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在骨缝里搅动——这是烬火失控前最清晰的预警。
\"退开!\"楚昭拽着她往旁一旋,玄色大氅扫过冰棺边缘。
道童的道袍已经裂成破布,露出的皮肤黑灰如腐木,连眼白都泛着青雾:\"尊主残魂借钟声渡气,双生阵被冲散了\"话音未落,他的喉间突然发出裂帛似的尖啸,整个人像被抽干的皮囊,\"砰\"地瘫成一滩黑泥,只余下半块木牌在泥里泛着幽光。
沈烬盯着那滩腐肉,耳中还嗡嗡响着钟声里裹着的阴鸷笑意。
三年前玄冥门地牢,那个戴着青铜鬼面的男人掐着她下巴时,笑声里也有这样黏腻的回音。
她摸向腰间的银铃,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此刻正随着心跳震得掌心发麻——这是沈家遗孤感知血脉危机的本能。
\"他在找我。\"她声音发紧,抬头正撞进楚昭沉如寒潭的眼。
他指尖搭在她腕间,在脉搏跳动处轻轻一按,寒气顺着经络爬上来,暂时压下咒印的灼痛:\"昨夜我翻了皇室密档。\"他拇指摩挲着她腕骨上淡粉色的旧疤,那是火刑时留下的,\"玄冥门百年前为前朝镇邪,后来突然销声匿迹。
而玄鸟纹\"他指了指冰棺上的刻痕,\"是我母族的图腾。\"
沈烬的呼吸陡然一滞。
三年前她为复仇嫁入楚宫,原以为他是灭她满门的仇人,直到昨夜他在烛火下摊开泛黄的族谱,她才看清\"楚昭\"二字下,用朱笔批注着\"前朝三皇子遗孤\"。
此刻地宫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她突然抓住他袖口:\"去青莲山庄。\"
\"为何?\"
\"方才钟声里的阴鸷气,和我在云梦谷废墟闻到的一样。\"她闭了闭眼,\"三天前南宫义兄传信说,青莲山庄最近总有人用玄铁箭射杀江湖客——那箭簇的样式,和玄冥门刑具库里的镇邪钉一模一样。\"
楚昭的眉峰骤然拧紧。
他松开她手腕,转身将冰棺上的玄鸟纹拓印在羊皮纸上,动作快得像在和时间赛跑:\"子时三刻,宫门口备马车。\"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穿我那身玄色劲装,别戴珠钗。\"
次日清晨,晨雾未散的宫道上,三匹青骓马踏碎满地霜白。
沈烬裹着楚昭的大氅坐在他身后,前襟还沾着他腰间玉佩的冷香。
正义侠女的剑穗扫过她手背,那是把缠着红绸的青锋剑,剑鞘上\"止戈\"二字被磨得发亮——她昨夜在宫门口见到这把剑时,就知道这姑娘是真的侠骨。
\"王妃,南宫楼主密信。\"楚昭突然勒住缰绳。
他从怀中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里面的信笺还带着体温,显然是暗卫刚塞进来的。
沈烬凑过去,就着晨光照见字迹:\"青莲山庄连袭云梦谷、天风阁,因匿名信指控对方勾结朝廷。
信上盖的印\"她指尖一抖,\"是沈家暗卫的飞火印。\"
楚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突然调转马头,马蹄溅起的泥点落在沈烬靴面上:\"有人在借你的名义挑动江湖。\"他侧过脸,眼尾的红痣在雾里像团将熄的火,\"他们要的,是让武林和朝廷彻底决裂。\"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踩得咚咚响时,沈烬正望着青莲山庄的朱漆大门。
门楣上\"青莲\"二字被人用黑墨涂了半,残留的\"青\"字像道渗血的伤口。
门内传来刀剑相撞的脆响,夹杂着掌门的怒吼:\"我弟子心口插着云梦谷的追魂钉!
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沈烬翻身下马,大氅在风里猎猎作响。
她望着演武场中央,二十余门派代表各执兵器对峙,青莲掌门的长剑正指着云梦谷谷主咽喉,剑尖已经刺破对方油皮,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
\"够了!\"她扬手,烬火从指尖窜出,在半空凝成赤金火凤。
火焰烧穿晨雾,将整个演武场照得亮如白昼。
火凤振翅时,带起的热浪掀翻了三桌茶盏,烫得几个举刀的弟子慌忙缩手。
\"沈沈王妃?\"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众人的目光唰地聚过来,有惊惶,有疑惑,更多的是暗藏的审视。
沈烬望着人群中闪过的几道阴鸷目光——那是方才还在推波助澜的几个小门派首领。
她压下喉间翻涌的血气(方才引动烬火时,咒印又灼了一下),正要开口,斜刺里传来正义侠女按剑的轻响。
那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混着她衣摆带起的风,卷着演武场中央飘起的血珠,在众人耳中荡开一片空响。
正义侠女的剑穗扫过血珠的刹那,她已踏前半步。
绣着\"止戈\"二字的剑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震得演武场的喧嚣陡然一滞。
姑娘反手从腰间抽出半幅杏黄令旗,旗面金线绣着江湖百门印——正是能号令五湖四海的\"平乱令\"。
\"各位!\"她声如清钟,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若真有勾结朝廷的铁证,何不呈堂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