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念一惊,只当是自己太过害怕出现幻听,磕头再拜。
“小子,你拜我,所求何事?”
面具自行飞出,竟直接盖在袁念脸上,袁念只觉眼前一黑,七窍不再受到自己控制,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只见破庙神像中一缕白芒钻入面具眉心,随即本还有些色彩的泥塑顷刻变得灰黄,裂缝从皂靴迅速蔓延至头顶,咔擦一声碎裂开来。
逼仄角落的老鼠感受到袁念身上散发的气息,惊叫一声后退。破庙的蟑螂麻雀也迅速逃遁,眨眼间天地仿佛只剩下庙外风雨。
一个匠人走进庙宇,看见尚未修好的神像,磕头拜了拜,将自己捏的泥塑放在角落。
“日后,你便是这庙宇的檐角神,知道么?”匠人溺爱地摸了摸自己的作品,呐呐自语。“要好好守着神庙的仙人,莫让麻雀老鼠惊扰老人家静修。”
“叫你——雀不踏,如何?”
“守着他老人家,他也会送你一份香火情的。”
匠人一走,袁念也随之醒来。再向庙外望去,哪有什么匠人踪迹,分明是他承受不住檐角神的附身晕过去了。
袁念摘下面具,只见白色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红色,与神像破碎前的漆料相仿。
再次带上面具,袁念的手脚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右手虚握好似拿着一根长鞭挥舞,口中念念有词。
“瓦当为冠承霜露,陶土作躯立风涛,雀语啾啾皆寂寥。”
袁念动作不停,一股清风也自内而外蔓延开,随着清风席卷整座庙宇,他只感觉自己的浑身气力都被抽走,半炷香的时间都未撑到便四肢无力瘫倒下来。
在戏班这种以娱人为主的职业团体出现之前,那些以歌舞沟通天地、演绎神明的角色,有着更古老也更神圣的称谓——巫。
天地初开,灵气未分阴阳,先民部落中唯有身负通灵血脉者能担任族长,他们并非寻常舞者,而是以脊骨为天柱、四肢化四象的特殊体质,在篝火跃动的光影中,在鼓点与吟唱的共振里。
他们以特定的姿态、步伐与唱腔,感应天地神明,祈求风调雨顺、部族平安,甚至是接引神明之力降临人间,为族人赢得庇护与力量。
袁念知道戏子的来历,未曾想他的师傅也是一位能够沟通天地的人,甚至祭炼出了能够扮演神明的法宝——面具。
“只是这檐角之神也太弱了些。”袁念撑地而起,苦笑一声。
平日只能吓唬麻雀蟑螂之类的小兽,神力少的可怜,就连山君也不会害怕这种小仙,何况女鬼?
袁念深呼几口气,往身后的主殿望了一眼,终是打消了请那位上身的念头。
前身跟着张奇洞起码十年时间,从未见他请神上身过,甚至未曾听闻张奇洞是修士一说。
可见这一途的困难。
自己一点内力没有,尚未踏入修行门槛,若是附身之后有什么反噬,怕是撑不过去。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现在过去,刚刚好。
破旧泥屋,四处透风,一位白须老人赤脚坐在院落中捣药,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竹林深处。
细细簌簌得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枯黄的竹叶被风卷起,遮蔽老人的视线。
噗噗噗——
几只袖箭从竹林攒射而出,朝着老人的周身大穴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