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累。”
这个念头,没有声音,没有形状,甚至没有源头。
它就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滴入了一杯清水。
起初,它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在整个由数千灵魂构成的“我们”之中,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在扩散。
缓慢地,固执地,将那份属于“我”的疲惫,晕染开来。
“房东?”
王二麻子的意志,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那烂赌鬼的直觉,对气氛的变化敏感得吓人。
“你他妈怎么不吱声了?刚刚不还挺能说的吗?”
他的声音,像一块石头丢进死水里,却没能激起半点波澜。
秦川的意志,那个作为核心的“我”,没有回应。
它只是在摇曳。
像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
每一次摇晃,都让整个集体意识的结构,跟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
“核心正在失稳。”左威的意志,化作一道冰冷的数据流,精准地报告着情况,“能量波动剧烈,结构连接强度下降百分之十二。”
“这不是能量问题。”将军的意志,比左威的更加沉重,“是‘他’在和‘我们’剥离。”
“剥离?”王二麻子没听懂,“什么意思?房东要撂挑子不干了?”
“不。”将军否定道,“他还在。但他撑不住了。”
“我们每一次调用他的核心进行反击,就像是让一个人,同时用几千种方式思考,用几千双眼睛观察,用几千颗心脏去感受。”
“刚刚那场‘垃圾话’,我们每个人都只讲了自己的故事。”
“而他,承担了我们所有人的故事,还要把它们拧成一股绳,再甩出去。”
“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耗。”
将军的话,让所有灵魂都沉默了。
他们能感觉到。
那股将他们粘合在一起的力量,正在变弱。
那不是秦川想放手。
是他快要握不住了。
“操!”王二-麻-子骂了一声,声音里却没了平时的痞气,只剩下焦躁,“那怎么办?就干看着?”
“全员意志,向核心收缩。”左威的意志,在瞬间下达了指令,“放弃外围警戒,构建内层防御矩阵。用我们的结构,反向支撑核心。”
命令,立刻被执行。
数千道意志,不再向外张望那片退去的黑暗。
他们调转方向,像一圈圈的砖石,向内收缩,层层叠叠,试图用自己的存在,为那朵即将熄灭的烛火,筑起一道防风的墙。
一时间,这个由失败者组成的集体,第一次不再是武器。
他们成了一座堡垒。
一座守护自己心脏的,绝望的堡垒。
“有用吗?”一个不知名的灵魂,颤抖着问。
“不知道。”将军的意志,坦诚得令人心寒,“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秦川自己缓过来。
或者,等待那片黑暗,发起下一次攻击。
寂静,重新降临。
但这一次的寂静,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