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四周”。
只有一片灰蒙蒙的、不断翻滚的浓雾。
浓雾中,有无数张脸在生灭,无数个声音在哭喊。
但这一切的背景音之下,有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一种绝对的、能吞噬一切声音的……寂静。
“听到了吗?”将军问。
“听到什么?”王二麻子的声音透着警惕,“我只听到一堆鬼哭狼嚎。”
“什么都别听。”将军说,“那片寂静,才是敌人。”
“它在对你们说话。”
“它在说,‘放弃吧’。”
“它在说,‘存在很痛苦’。”
“它在说,‘睡吧’。”
随着将军的话语,左威猛地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感,从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来。
那不是身体的累。
是灵魂的倦怠。
是那种“就这样吧,毁灭也挺好”的念头。
他看到,不远处的一点魂火,光芒开始摇曳。
那光芒里,一个老兵坚毅的轮廓正在模糊。
他脸上的伤疤在淡去,眼神里的警惕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详的、满足的微笑。
他的魂火,正在从代表“意志”的铁灰色,变成一片虚无的、纯粹的白。
“他在被‘擦除’!”左威的魂火剧烈收缩。
“他在接受‘虚无’的馈赠。”将军的声音冰冷,“这是最温柔的谋杀。”
“妈的,快拉他一把!”王二-麻-子吼道。
“没用了。”将军否定道,“他的‘我’,已经同意了。”
“我们救不了一个自己选择去死的人。”
左威眼睁睁地看着那点魂火,像融化的雪,彻底消失在灰雾里。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这份寂静的死亡,比任何血腥的屠杀都令人胆寒。
“所有人!”左威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酷,通过残存的意志链接,刺入每一个灵魂深处。
“堵上你们的耳朵!封闭你们的感知!”
“回忆你们的名字!你们的战斗!你们的死亡!”
“用你们的过去,对抗它的‘未来’!”
“我们是军人!不是等着被超度的游魂!”
他的意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烫醒了许多正在沉沦的灵魂。
那些摇曳的魂火,重新亮了起来。
恐惧,被愤怒和屈辱所取代。
“说得好,副官。”王二麻子那空洞的眼眶里,魂火跳动,“老子烂在深渊里,也没想过要被格式化。”
“我们得动起来。”左威说,“待在这里,我们都会被磨碎。”
“往哪儿走?”
“跟着我。”将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他那暗金色的魂体,在这片灰雾中,是唯一不受影响的存在。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那里,灰雾最浓,风暴最烈。
“那里是风眼。”
“也是伤口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