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陶片四溅!
一股更加浓烈、如同海底淤泥发酵了千年的恶臭瞬间弥漫整个仓房!坛子碎裂处,露出的不是咸菜,而是一大团纠缠蠕动、不断渗出黑色粘液的……海草?不!那分明是无数条细小的、与勒死老蔡的绳子材质相同的黑色“线虫”!它们纠缠在一起,形成一颗不断搏动、散发着浓烈邪气的黑色“心脏”!
而在那“心脏”的中心,赫然缠绕着半只朽烂发黑的……千层底布鞋!正是林阿婆所说的,三年前被卷走的阿勇的半只鞋!
“是它!三年前沉海的‘引’!”玄青子道长失声叫道。
坛子破碎的瞬间,那飘渺的童谣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怨毒!地上蔓延的黑水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加速涌向白雨妍!她手腕的印记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诛星正全力压制那条主绳,分身乏术!眼看黑水就要触及白雨妍的鞋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带着一股子蛮力和鱼腥味——是东北大哥!
“俺跟你拼了!”他怒吼一声,不知从哪抄起旁边一根撬生蚝用的粗铁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滩蔓延的黑水!
“噗嗤!”
铁钎砸入粘稠的黑水,发出沉闷的响声。想象中的腐蚀或反击没有出现。那滩黑水被这纯粹物理的、毫无灵力可言的猛力一击,竟像被砸散的果冻一样,四溅开来!虽然依旧散发着恶臭,但那股主动蔓延的“活性”似乎被打断了!
“呃?”东北大哥举着铁钎,看着溅了一裤腿的黑水,愣住了,“就……就这?”
玄青子道长眼睛一亮:“物理扰动!破坏其能量结构稳定性!有效!大个子!继续砸!别停!给它搅和稀了!”
东北大哥:“???”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诛星那边也取得了突破!金光锁链猛地收紧!
“断!”
一声轻喝!金光爆发!
那条疯狂扭动、勒着尸体的主绳,在金光灼烧下,从中段应声而断!断裂处喷出大股腥臭的黑气,整条绳子如同瞬间失去生命般瘫软下来,不再蠕动。勒着老蔡脖子的部分也松脱开,尸体软软地滑落在地。
那尖锐怨毒的童谣声也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仓房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铁钎搅动黑水的噗嗤声、以及那破碎坛子里,黑色“线虫心脏”搏动时发出的、粘腻的“咕唧”声。
诛星收回金光,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消耗不小。他目光凝重地看向坛子里那团缠绕着半只烂布鞋、不断搏动的黑色“心脏”,又看向被东北大哥搅得一片狼藉的黑水,最后落在白雨妍惨白的脸上。
“这‘引’……已成‘巢’。”诛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三年前沉海的怨念煞物,与海中的亡魂怨气结合,借这半只鞋为凭依,在这腌菜坛里……孕育出了新的邪物。那些‘绳子’,是它延伸出的触须。”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仓房外阴沉的海天方向,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虚弱?
“此地水煞已成气候,且与阴泉之力隐隐相合……我需调息片刻。”
话音刚落,这位刚大发神威斩断邪绳的青城天师,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一个满是鱼鳞的破木桶。
众人:“???”
玄青子道长推了推眼镜,恍然大悟:“哦!忘了说了!小星星他……从小晕船!这码头海腥味太重,浪涛声也像在船上颠簸……他灵力消耗又大,这……晕船劲头上来了!”
白雨妍看着扶桶干呕、脸色发青的诛星道长,又看看自己手腕剧痛未消的印记,再看看搅着黑水一脸懵逼的东北大哥,还有坛子里那团兀自搏动的黑色“心脏”……
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风油精,递给扶着木桶、形象全无的诛星道长。
“道长,”白雨妍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诞,“要不……您先提提神?咱们这‘闽台海鲜恐怖游’……才刚上第一道菜呢。”
诛星接过风油精的手,微微颤抖。
东北大哥看看诛星,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铁钎,再看看那滩被他搅得稀碎的黑水,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发自灵魂的感慨:
“俺滴个娘……原来神仙……也晕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