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应月整理女儿被风吹乱的飘带:“等会慢点儿跑,不要因为贪玩儿着凉了。”
“女儿知道了。”
虞长生末了强调一句:“鸢儿记得给子川送生辰礼,今天是你兄长的生辰。”
子鸢下意识地去看母亲的表情。
果不其然,娇美娘蹙起了细长柳叶眉,眼中早没了对她时的柔情。
子鸢还想劝解两句,鹃儿拉着她离开亭中。
还没走远,霹雳啪啦的瓷器落地声传来。
“你天天就想着子川子川,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你都不念着不顾着。那野蛮小子粗鄙不堪,将鸢儿亲手缝制的香包撕烂扔进了湖中。可怜我的鸢儿有你这么个父亲。若是知道圣明天佑大将军之子是今日这副痞子模样,我杜应月就算是老死闺中又或是入宫同姐姐一起侍奉皇上都比嫁你强。”
母亲的声音渐渐变小,子鸢穿过花苑,踢着路边的石子,走回烟霞居。
她居住的烟霞居毗邻凌子川的翠微堂,每每到了春天,翠微堂新生的翠竹势头凶猛,繁盛的竹叶会顺着砖瓦垂落烟霞居,在阳光的照拂中留下青翠绿影。
鹃儿拿出芍药香帕替子鸢擦汗:“小姐,这野蛮子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您屡次三番向他示好,他倒是真把穗丰带来的一套粗鄙之风贯彻个淋漓尽致,怎会有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鹃儿,兄长大抵是还未习惯花都的规矩,花都规矩繁重,比不得穗丰自由自在,是我不好,自己规矩都学的不像样,兄长更是难以适应。既然入了我虞府,我理应多多包容才是。
兄长同父亲一样爱使枪弄棒,不喜我这小女儿家的玩意儿也是正常的。你把我前些日子找匠人为卫朔表哥打的金银细装横刀拿出来,我再给兄长送去。”
“小姐。”鹃儿跺脚:“他哪里配用这些东西。”
虞子鸢苦笑摇头:“花钱就能买来的物件儿,值不当几个钱。”
鹃儿多有气愤,终究拗不过自家小主子,还是从匣中翻找出用金线麒麟花梨木刀鞘包装的金银细装横刀。
一仆一主走向翠微堂。
“哥哥,你在吗?”
子鸢站于半敞的门前轻喊。
风扫过,只有竹影簌簌声。
凌子川不习惯有人服侍,偌大的翠微堂只有他一人居住。
鹃儿倚在墙上,弯腰捡起柳枝条,狠狠打向竹叶,直到竹叶如飞絮飘然而下,她才满意地笑了。
恰巧此时,少年沉着脸走出。
微光漫过雕花槛窗,凌子川立于漫天竹叶中。
他眉骨清俊,鼻梁挺直,肤色不似武将的黝黑,也不若病弱的苍白,而是透着莹润的白,恰似丰年大雪裹暖玉。半束的乌发垂落肩头,发间缠着金线景泰蓝发带,偏生眼尾微挑的弧度加深了胭脂色,衬得面容比女子还要莹润。倒不像是穗丰这等农耕之地走出来的少年郎。
子鸢最喜的是那双犹如黑曜石的眼睛,眼白干净好似山涧见底溪流,虽总是在望向她时透着明显的厌恶,可她还是喜欢得紧。
古人常言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大抵如此了。
“什么事?”
凌子川身形高大,十二岁的年纪,约有七尺高了。
他板着脸,不苟言笑。
“哥哥,之前是我思虑不周,给你送些小女儿家的玩意儿。这是我找匠人打的金银细装横刀,不知你可喜欢?”
子鸢递上刀,仰着头,挂起讨好的笑容。
在日头下,凤仙花染成的粉色发带让风都有了形状,飘飘悠悠于春风里。
凌子川低头,
十根雪白玉指托着花梨木刀鞘,细看之下,小手犹如随风竹叶般微微颤抖。
他冷笑,打开子鸢的手。
“砰!”
刀鞘坠地,横刀插入竹苑泥泞。
羊脂玉般白皙的肌肤染了抹红,渐渐晕开。
小姑娘疼的蹙起了眉,端庄如玉的脸,难得有这样失态的神色。
“将府千金,也会这般死皮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