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漆黑一片,只有头顶稀疏的星光和偶尔穿过树冠的惨淡月光。
走了不知多久,身后的山林早已吞噬了弃地和官差的火光,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粗重的喘息。
“停……停会儿……俺……俺实在走不动了……”老樵夫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呼哧带喘,嗓子眼像拉风箱。
他这一停,仿佛抽掉了所有人的骨头。
十几号人稀里哗啦瘫倒一片,靠在树干上,瘫在落叶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
饥渴、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死里逃生的兴奋褪去,只剩下难熬的虚弱。
姜婵把手电筒光柱压低,扫了一圈。
随后也靠着一棵粗壮的老树坐下。
沉默笼罩着这群亡命徒。
只有夜风吹过林梢的呜呜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突然,一个女人的哭声打破了寂静,“呜……我的儿啊……还在城里……怎么办啊……”
接着,抽泣声、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绝望的情绪在黑暗中蔓延。
姜婵皱了皱眉,没说话。
她将手伸进那个瘪瘪的、被官差翻烂的破包袱里。
掏。
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杂粮饼子。
再掏。
几个同样油纸包着的、扁扁的野菜窝头。
继续掏……
她像变戏法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掏,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小堆干粮!
人群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姜婵的手和她脚下那堆食物!
连陈延都忘记了疲惫,瞳孔猛地收缩!
他亲眼见过那个包袱被官差翻得底朝天!
里面除了破衣服和几块硬饼子,什么都没有!
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哪来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深深看了姜婵一眼,没吭声,只是默默接过姜婵递到他面前的一个杂粮饼。
“一人一个饼,自己拿。”姜婵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响起,没什么起伏,“省着点吃,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谢……谢仙姑!”
“仙姑慈悲!”
“多谢救命!多谢活命粮啊!”
众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份干粮,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抓着命根子。
没人敢多拿,也没人敢抢,看着姜婵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的感激。
姜婵自己拿了个干粮饼,掰了一半慢慢嚼着,硬邦邦的,没什么味道,但能填肚子。
简单吃了点东西,疲惫感更重了。
“今晚在这休息。”姜婵站起身,手电光扫过一片相对平坦、避风的林间空地。
她走到空地中央,再次把手伸进那个神奇又“深不见底”的破包袱里。
掏。
一卷厚实的油毡布。
再掏。
几根弯曲盘绕、像是某种坚韧藤条的东西。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陈延震惊麻木的目光注视下,姜婵手脚麻利地将那些藤条掰直、插进土里当做支架,把那卷厚油毡布抖开,飞快地覆盖上去,四角用石头压牢……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帐篷就支了起来!
人群再次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呼!
“仙法!果然是仙法!”
“仙姑神通广大!”
陈延看着那个帐篷,又看看姜婵那个依旧瘪瘪的包袱,再看看地上散落的油纸,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看着姜婵平静无波地将小桃牵进帐篷的背影,默默扶着周氏靠在一棵树干下坐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都找地方睡!”姜婵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带着不容置疑,“养足精神,明天还要赶路!”
没人敢反驳“仙姑”的话,众人纷纷找平坦的石头、树根凹陷处,或者干脆蜷缩在落叶堆里,裹紧单薄的衣裳,强忍着林中的寒气和恐惧,努力闭上眼睛。
山林里渐渐只剩下均匀或不安的呼吸声。
姜婵抱着小桃躺在帐篷里,手枪放在手边。
警报器在帐篷外闪着红光……探测器无声地悬浮在高空……
次日。
天刚蒙蒙亮,姜婵拉开帐篷帘子走出去,准备活动下僵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