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笑话!”之前那个瘦高个凑了过来,尖细的声音响起!
他挤开人群,脸上蒙着布,眼睛死死盯着那张丝绢,又惊疑不定地看着棚子里精神明显好转的人群,“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官府自有大夫!用不着你的野方子!”
“装的?那些人是不是好了,你眼睛瞎了?”姜婵冷冷道,指着棚子里,“拿不拿?不拿就看着城里人继续死?!”
瘦高个脸色变幻,那神奇的药效他看在眼里。
他一把夺过姜婵手里的丝绢,草草瞄了一眼,上面写的药材他大多不认识,只认得几味常见的草药。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等着!我去禀报大人!”他嘴上强硬,动作却不慢,紧紧攥着丝绢,转身就急匆匆往城里跑。
半个多时辰后。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几个衣着光鲜些的官吏模样的人,骑着马停在石灰线外很远的地方,后面跟着瘦高个。
为首的官员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胖子,用一块浸了浓烈药水的手帕死死捂着口鼻,只露出两只精明的眼睛。
他远远地打量着草棚这边,眼神锐利又带着浓浓的戒备,丝绢上面许多药材名生僻古怪,他闻所未闻。
他又看看草棚里那些虽然虚弱但确实不像垂死的人。
“哼。”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对着瘦高个道,“若真有效,记你一功。”
他语气随意,仿佛收到的不是能救一城人性命的药方,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字条。
“大人!我们的病已经好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吧?”棚子里有人壮着胆子喊道。
“对啊!大人!放我们出去吧!”
人群骚动起来。
“吵什么吵!”山羊胡官员厉声呵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病好了?谁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都给本官老实待着!等大夫查验清楚了再说!”
他拨转马头,对着周围守卫的官差吩咐,“看紧了!一个都不准放跑!出了岔子,拿你们是问!”
说完,带着随从打马扬长而去,留下绝望的人群和一脸晦气的瘦高个。
姜婵看着官员离去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对方的态度,明显不是重视药方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沉,弃地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劫后余生的人们心中充满了被再次囚禁的恐慌和不满。
姜婵抱着恢复了些精神、依偎在她怀里打盹的小桃,靠在草棚冰冷的柱子上。
避开人群,探测器早已无声无息地飞出。
官府。
昏暗的签押房里,点着油灯。
白天那个山羊胡官员正皱着眉和一个穿着绸衫、留着八字胡、像是师爷模样的中年人说话。
“……赵师爷,你看这方子……靠谱吗?”
赵师爷捻着胡须,眯着眼看了半天,缓缓摇头,“荒谬,大人莫要信!连孙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瘟疫,岂是这种玩意儿能治的?”
“可……弃地那群瘟民……”
“回光返照罢了!”赵师爷斩钉截铁,“瘟疫之症,起势汹汹,焉能如此轻易痊愈?必是那妖女用了邪门手段,暂时压制,一旦爆发,传染更烈!”他压低了声音,“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你的意思是……”
“必须处理干净!”赵师爷做了个下切的手势,声音冰冷,“那些人留在弃地,始终是祸患!万一他们身上瘟毒未清,看守的衙役染上,传入城中……上头追究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处理?几十号人……”
“趁着夜深人静!”赵师爷眼中闪着毒蛇般的光芒,“让人多备些浸了蒙汗药的湿布巾,一个个蒙过去!然后用石灰裹了,拖到北山后面挖好的大坑里埋了!再浇上石灰!神不知鬼不觉!对外就说……瘟疫太烈,一夜之间全死光了!怕传染,连夜处理了!”
山羊胡沉默片刻,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好!就这么办!你亲自去吩咐……手脚干净点!就在今晚三更动手!”
“是!大人高明!”赵师爷躬身领命。
探测器将这一切清晰地传入姜婵眼里耳中!
闷杀!埋尸!石灰坑!
每一个词都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
官府!这就是所谓的官府!
他们拿到了真正的解药药方,非但不用来救人,反而要屠戮已经痊愈的无辜者,只为掩盖可能的“风险”和推卸责任!
而她就在这“处理”的名单之内!
寒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眼中再无半分侥幸和犹豫,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决绝的求生欲!
不能再等了!
她轻轻摇醒小桃,在她耳边用最低的声音说:“小桃,醒醒,别出声,我们要走了。”
小桃迷迷糊糊地点头,紧紧抱住姜婵的脖子。
姜婵看向旁边的陈延。
“陈延!”姜婵声音压得如同耳语,“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