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迎着满朝文武的目光,缓缓补充道:&34;臣还有一个请求——请允许长公子扶苏随军出征。&34;
这句话如同巨石砸入静水,朝堂瞬间沸腾。
&34;荒谬!&34;李斯笏板&34;啪&34;地砸在地上,&34;长公子乃国之根本,岂能轻涉险地?&34;
王翦浓眉紧锁,甲胄铿锵作响:&34;方大人,此事万万不可!&34;
老将军急得白须乱颤:&34;战场流矢无眼,老臣当年亲眼见过匈奴鸣镝射穿三层铁甲!&34;
九卿席间炸开锅来:
&34;边塞苦寒,公子金枝玉叶如何受得?&34;
&34;万一有个闪失,动摇国本啊!&34;
&34;方铭你其心可诛!&34;
声浪几乎掀翻殿顶时,嬴政指尖轻叩案几。&34;当&34;的一声清响,满朝肃静。
&34;理由。&34;帝王声音不辨喜怒。
短短二字,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方铭深吸一口气,袍袖下的手指微微收拢:&34;陛下,扶苏公子未来注定要统御这万里山河。&34;他抬头直视帝王,&34;而统御帝国的人——不能不懂军事。&34;
李斯急声打断:&34;长公子可阅兵书、观演武,何必&34;
&34;纸上谈兵终觉浅。&34;方铭声音陡然提高,&34;当年赵括熟读兵书,结果如何?&34;他转向嬴政,&34;唯有真正的战场,才能洗去公子身上的稚嫩。&34;
殿角铜漏滴答作响。方铭看见帝王冕旒下的眸光微微闪动,继续道:&34;臣教导公子三年,深知他心怀仁德,却缺了杀伐决断。&34;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珏,&34;只有在血火中淬炼过的长公子,才是臣心中完美的学生。&34;
最后一字落下,九卿席间炸开锅来。李斯面色铁青正要反驳,却见嬴政缓缓抬手。
&34;扶苏年幼,又刚刚上任频阳,此事下次再说。&34;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这件事情给否决了。
&34;陛下!&34;王绾扑出队列,&34;老臣以三朝元老的身份&34;
&34;王老。&34;嬴政突然起身,十二旒玉珠碰撞出清脆声响,&34;你可知寡人十三岁登基时,吕不韦如何说?&34;玄色龙靴踏过丹墀,&34;他说&39;王上年幼,当静养深宫&39;。&34;
帝王每走一步,袖间暗绣的玄鸟纹就泛起一道冷光:&34;可寡人十四岁亲赴蓝田大营,十六岁带兵平定嫪毐之乱。&34;在方铭身前站定时,冕旒玉珠后的双眼如寒潭,“我可以告诉你,也告诉诸位,我的孩子一定要去经受血与火的历练,不过不是现在。&34;
嬴政直起身,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34;蒙恬军报上说,匈奴用秦人头皮做幡。&34;玄色袖袍翻卷如云,&34;这次,寡人要狼族的头骨铺满阴山古道。&34;
嬴政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玄色冕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烛火下流转:&34;传旨,七日之后,大军开拔。王贲亲自带队,方铭作为随军监察,一同前往。&34;
方铭深深一拜:&34;臣必不负陛下所托。&34;
嬴政的目光扫过方铭,又转向殿外:&34;传旨频阳,命长公子扶苏即刻返京,让扶苏来亲自送这将士们出征。&34;
&34;陛下!&34;李斯还想再谏。
嬴政一摆手,冕旒玉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34;此事已决,退朝。&34;
退朝的钟声还未散尽,方铭就被一众大臣团团围住。李斯当先发难,宽大的朝袖几乎扫到方铭脸上:&34;方大人!你可知若陛下答应你的请求,万一公子要有闪失……&34;
&34;方铭!&34;王绾颤巍巍的拐杖跺得金砖作响,&34;老夫要参你蛊惑储君之罪!&34;
文官队列中突然挤出个青袍御史,指着方铭鼻子骂:&34;竖子安敢&34;
&34;诸公!&34;方铭突然朗声打断,清越的声音在廊柱间回荡,&34;且听我一诗——&34;
他整了整被扯歪的衣襟,在众臣惊愕的目光中,负手吟道:
&34;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上柱国,
若个书生万户侯?&34;
(注:引用李贺《南园十三首·其五》)
最后一个字落下,回廊内外鸦雀无声。老臣们张着嘴,笏板掉了一地都没察觉。李斯僵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斥责的姿势。
&34;好诗!&34;突然一声喝彩炸响。众人回头,只见王翦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老将军拍着廊柱大笑:&34;好个&39;若个书生万户侯&39;!方大人原来藏着这等文采!&34;
方铭向王翦深深一揖,转向众臣时眼中锋芒毕露:&34;诸公要想要的,是只会吟风弄月的储君?
说罢,方铭趁着众大臣还发呆的时候,偷偷的溜走了。
而这里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嬴政的眼睛。
&34;男儿何不带吴钩——&34;
嬴政低沉的嗓音在麒麟殿内缓缓荡开,冕旒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青铜案几,与诗句的韵律微妙相合。
&34;好诗。&34;帝王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34;没想到方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倒有这般心志。&34;他指尖划过竹简上墨迹未干的诗行,&34;鬼谷子教得不错,扶苏&34;
话锋一顿,嬴政忽然看向侍立一旁的赵高:&34;你觉得呢?&34;
赵高连忙躬身,阴柔的嗓音里带着试探:&34;诗确是气势磅礴,只是陛下说这次公子不如,但是下次奴婢担心长公子的安危&34;
&34;安危?&34;嬴政轻笑一声,玄色广袖拂过案上血染的北疆军报,&34;大秦的长公子,若连马背都不敢上,刀剑都不敢见——&34;
&34;砰!&34;
帝王一掌拍在案上,震得青铜灯树嗡嗡作响。十二旒玉珠激烈晃动间,那双如苍鹰般锐利的眼睛寒光毕露:&34;那便不配做我嬴政的儿子!&34;
殿角侍立的郎官们齐刷刷跪倒。赵高额头紧贴地面,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二十年前,那个在邯郸街头持剑而歌的少年,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吕不韦说:&34;寡人的江山,自己打
&34;拟诏。&34;嬴政突然起身,玄鸟纹的衣摆扫过满地月光,&34;告诉蒙恬,寡人要他亲手——&34;帝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34;把狼族祭坛上的秦人发辫,一根不少地带回来。&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