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乱流在意识感知中呼啸而过,狂暴的信息熵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疯狂撕扯着楚阳残存的存在印记。左臂那融合了灰败死寂与秩序锈蚀的冰冷“锚点”,此刻却成了痛苦的根源,每一次混沌的冲刷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剧痛。唯有右眼深处那点沉寂的灰芒,在林玥烙印共鸣的指引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顽强地为他照亮通往“起源之井”暗流的路径。
“…跟…随…脉动…”
“…不要…抗拒…混沌…它…是…载体…”
林玥那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流,如同温柔的丝线,缠绕着他即将溃散的精神,引导着他顺应混沌的韵律,而非对抗。楚阳彻底放弃了对“存在”形式的执着,将意识完全融入那道被烙印标记的深邃暗流。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狂暴的撕扯感并未消失,但多了一种奇异的…托举感。仿佛他不再是被动承受混沌的冲刷,而是成为了混沌本身的一部分,随着那道古老的暗流,向着某个既定的归宿奔涌!左臂的剧痛依旧,但那冰冷的“锚点”似乎也与暗流产生了某种共鸣,秩序死寂的侵蚀速度竟奇迹般地…减缓了!
不知“漂流”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混沌的乱流开始变得平缓、有序,狂暴的信息熵渐渐沉淀,形成一种更加宏大、更加稳定的背景“海床”。而前方,暗流的尽头,一点难以言喻的光芒出现了。
那不是视觉意义上的光,而是存在层面的“源点”!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纯净感,一种孕育了万物又包容万物的古老气息,从那个“源点”弥漫开来。它仿佛是整个宇宙信息的起点与终点,是混沌的源头亦是归处!
起源之井!终于到了!
楚阳残存的精神为之一振!烙印共鸣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凝聚起最后的力量,顺着暗流的牵引,猛地…冲向那存在的源点!
唰!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所有的混沌乱流、信息熵的喧嚣瞬间消失。楚阳感觉自己被“吐”了出来,落在了一片…坚实的地面上?
他艰难地“睁开”意识之眼。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充满液态光或纯粹能量的“井”,而是一片…废墟。
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环形空间,穹顶高远深邃,镶嵌着早已熄灭的、如同垂死星辰般的巨大光源。地面是某种非金非石的暗色物质构成,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空间中央,本该是“井口”的位置,矗立着一个庞大无比的、由无数扭曲断裂的暗金色几何结构构成的…残骸!
那残骸的形状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多面体——与“摇篮”核心形态高度相似!但此刻,它布满了恐怖的撕裂伤和巨大的孔洞,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锈蚀痕迹。无数粗大的、断裂的能量导管如同巨兽的肠子,从残骸内部垂落下来,早已失去了光泽。整个残骸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和…毁灭气息。
这里不是生机勃勃的起源之地,而是一处惨烈的战场遗迹!那巨大的残骸,像是一头被钉死在井口的巨兽尸体!
楚阳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实体!他此刻的存在形态,更像是一团微弱的精神聚合体,依靠着左臂那冰冷“锚点”和林玥烙印的共鸣勉强维持着形态。他只能“漂浮”在原地,用意识感知着这片死寂的空间。
“…摇篮…的…前哨…”
“…被…摧毁…在…井口…”
林玥的意念流带着一丝了然和深沉的悲伤传来,印证了楚阳的猜测。噬星文明(或“摇篮”)曾经试图占据甚至污染起源之井,但在此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抵抗,并被彻底摧毁!这巨大的残骸,就是它们失败的证明!
就在这时,楚阳的“目光”被残骸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那里,散落着一些相对较小的金属碎片。其中一块巴掌大小的暗金色碎片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淡蓝色光芒在闪烁!
那光芒的感觉…熟悉得让他灵魂颤抖!与方舟残骸中父亲晶体人形散发的光芒、与夏夜那枚吊坠的光芒…如出一辙!方舟的力量!人类反抗军曾在此与“摇篮”战斗过?!
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那块碎片,但精神聚合体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左臂的冰冷“锚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排斥感!仿佛那块蕴含方舟力量的碎片,与他左臂融合的秩序死寂格格不入,甚至…水火不容!
“…危险…不要…靠近…”
“…你…左臂…的力量…与…方舟…烙印…冲突…”
林玥的意念带着焦急的警告。
楚阳心中苦涩。他不仅被自己的灰雾之力排斥(右眼灰芒沉寂),现在连人类反抗军的遗留力量都在排斥他这被“摇篮”力量污染的左臂!他就像个被所有阵营抛弃的怪物!
突然!
整个遗迹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残骸顶部的巨大断裂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暗金色的金属碎块轰然砸落!
紧接着,一股冰冷、古老、充满绝对秩序威压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叛徒…血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