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沈言输出半天，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假装四处看看风景，让董再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他也稍稍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椅子提问：“你为什么卷子批的一半，人就走了？”

沈言见校长发泄一通后心情平复不少，也干脆在会客椅上坐了下来：“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我手头的任务啊，我看剩下的工作所剩不多就直接离开了。”

沈言的回答理直气壮，他可是一人包揽了八校将近三分之一的数学卷子，如果这都不算完成任务，那就没人能说完成任务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自己都说自己只干了一小时不到，怎么敢说自己完成了手头的任务？照你这么说，其他老师都只要批一个小时就完工了。”

董再生还没发话，于秀丽已经在一旁跳脚了。

“那可能是我工作效率比较高吧。”

“你……”于秀丽就没见过这么敢吹的。

董再生上次就见过沈言目无领导的样子，这次倒是免疫了他这副态度。

他继续问道：“你敢说自己完成任务，那你可知道这次每个人根本没有固定任务，其他老师都是批完一摞继续去拿新的卷子赶进度，你以为自己批了一两张卷子就算完成了？”

沈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报出一个数字：“我数学阅卷总数应该是三千四百一十二张，我们数学总共分了五个阅卷小组，总共十八人，我一人阅卷数量接近总数的三分之一，怎么算我都应该算是完成了任务吧。”

沈言实事求是，他认为自己做的并没有问题。

董再生和于秀丽都被惊了，见过敢吹的，没见过这么敢吹的。

半小时左右，阅卷三千四百一十二张，你眼睛是扫描仪啊？扫一眼就能出答案。

不，扫描仪都没你快，扫描仪连续工作还会发热重启呢。

董再生强压心头怒火接着问：“那你第二天为什么又无故翘班？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让其他老师看去了会怎么想？整个阅卷的进程可能就因为你的任性被无限拖累。”

“我不是无故翘班啊，我和我们数学组的教研组长请了假的，数学组的其他老师也都知道啊，他们没什么反应。”沈言回答道。

数学组的其他老师当然是没什么反应的，他们知道沈言又快又准的完成了三千多份试卷，不知道多高兴呢。

对这样的功臣，人家请一天假，再合情合理不过了，难道还真要人家把所有试卷全批改完才满意？

但这些，董再生是不信的，他用十分不快的语气反问道：“你们数学教研组的组长同意你请假了？”

“是啊。”沈言点点头。

“毫无担当！”董再生一拍桌子，也不知是说沈言没担当还是数学组组长没担当。

“在这种节骨眼上，说批假就批假，这个数学组的教研组长是谁？”

“是高三十二班的郑文成。”于秀丽回答道。

“马上给他打电话，我就不信了，郑文成也是老教师了，还分不清个轻重缓急。”

郑文成，董再生是知道的，是个没几年就要退休的老教师了，所以他更不信对方会在这种节骨眼给人批假，这不是诚心和自己唱反调嘛。

于秀丽很快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郑文成的电话号码，用免提给对方打了电话。

她就是要当众戳穿沈言的鬼话。

电话嘟了三声后被接听，郑文成浓重的苏北口音从电话中传来：“于主任，找我什么事呀？”

于秀丽瞥了沈言一眼，才开口道：“郑老师，沈言说他礼拜天的假期是你批的，有没有这回事？”

“是我批的。”郑文成爽快承认。

董再生与于秀丽对视一眼，这个回答是他们没想到的，一时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于秀丽稳住心神，继续问：“那是不是沈言不听指挥，在现场胡闹，你才被迫答应他的假期的。”

“不是啊，沈老师阅卷又快又好，任务完成效率高，我看接下去的工作量其他人能够完成，我就批了他的假……”

啪！

于秀丽直接把电话给摁掉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这个老郑怎么就不开窍呢。

这一通电话下来，董再生和于秀丽两人都很尴尬。

沈言看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于是试探着问道：“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你不能走！”于秀丽好不容易找到替罪羊，怎么能轻易让羊给溜走。

沈言看向她，不知道教导主任接下来还有什么说辞。

董再生也看向于秀丽，他也发现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于秀丽的说辞和郑文成刚刚的讲法明显对不上号。

于秀丽瞥见校长狐疑的目光，连忙镇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而后又向沈言说道：“就算你的假是被批准的，可按学校的规定，批假是要经过校领导同意的，郑文成只是一个教研组长，没这个权利。我问你，你请假经过我同意了吗？经过校长同意了吗？”

“周末上班不是属于加班吗？我也去了解过，历届此类周末阅卷，找教研组长同意就可以了啊。”

于秀丽被问住了，她本来以为沈言只是个新人教师，不会知道这种惯例，想唬他一下。

其实关于学校各类休假的条例，沈言早在第一天就仔细研究过了，毕竟下班和放假是他上班最关心的，其次就是工资。

“好，那这个我们先不论，可你第一天干活没干多久，就跑出去了，这总是事实吧，你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其他老师都在认真工作的时候，有人却不顾集体逃班，势必害得其他老师军心涣散，无心工作，阅卷进度也受到影响。”

沈言听明白了，敢情这口黑锅他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要再被说下去，他都感觉从于秀丽嘴里要说出地球升温，国际局势动荡的主要源头是他沈言了。

“之前我不是说了，我是完成了自己手头的任务才出去的。”沈言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批三千多张卷子，这种鬼话你都拿来糊弄人？沈言你真当校长和我是白痴啊？”

沈言无语了，说实话你们也不信，那还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