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加轿车的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刘建国最后的尊严和外界的嘈杂,一同锁死在车外。
车里的空间不大,空气却像是凝固的水泥。
司机在前排一言不发,后排,范文清坐在左侧,闭目养神。
陈顺利随后上了车,坐在右侧,将刘建国夹在中间。
刘建国浑身僵硬,他能闻到身旁陈顺利身上那股尘土和汗水的味道,这种味道此刻却比任何香水都更让他窒息。
轿车缓缓启动,轮胎碾过泥地,没有开向县城的柏油路,反而调头,顺着一条颠簸的土路,朝着河滩的方向开去。
每颠一下,刘建国的心就往下沉一寸。
他不知道陈顺利要把他带到哪里去,这种未知,比直接的殴打更折磨人。
终于,车停在了空无一人的河滩上。
远处是滔滔的河水,周围是半人高的荒草。
司机熄了火,下了车,走到远处抽烟去了。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经理。”陈顺利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刘建国一个激灵,身体绷得更紧了。
“天香楼,我要了。”陈顺利没有绕圈子,“我给你开个价。”
刘建国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等着宣判。
“一千块。”陈顺利伸出一根手指,“楼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连同那块招牌,作价五百。另外五百,是你接下来要去交的罚款。”
“罚款?”刘建国愕然抬头。
“恶意举报省重点扶持项目,扰乱正常生产经营秩序。”陈顺利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念报纸,“这个由头,够工商罚你五百块了。我这是提前替你准备好,免得你拿不出来。”
刘建国的脸瞬间白了。
陈顺利这是要把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留!
“这是第一条。”陈顺利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说,“第二条,你,还得留在天香楼。”
刘建国猛地一愣,心里竟升起一丝荒谬的希望。
难道陈顺利还需要自己来管事?
“你的职位,还是经理。”陈顺利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每天的工作,就是站在大门口,跟客人说‘欢迎光临’。里面的事,后厨、账房、人事,你一概不准插手。你的月钱,三十块,跟我的工人一样。”
“你……!”刘建国感觉一股血冲上头顶。
这是要把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天天站在自己原来的店门口,被人当猴看!
“第三条。”陈顺利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扔在刘建国腿上。
“孙德海那包红花的事,前因后果,你亲自动的手,还是指使的别人,一五一十,写清楚,签字画押。这份东西,我收着。你听话,它就在我的柜子里睡大觉。你要是不听话……”
陈顺利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顺利!你不得好死!”刘建国终于崩溃了,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咆哮,拳头胡乱挥舞,却连陈顺利的衣角都碰不到。
陈顺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发疯,直到刘建国的力气耗尽,瘫在座位上,像一滩烂泥一样喘着粗气,眼泪鼻涕流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