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拎着那个竹篮,大步流星地冲出院子,那架势,仿佛手上拎着的是一团会咬人的秽物。
街坊四邻的窗户后头,不少脑袋探头探脑。
他站定在街心,将篮子高高举过头顶,用上吃奶的力气,狠狠砸向地面!
“啪嚓!”
一声爆响,十几个鸡蛋碎得稀烂,蛋黄蛋清混着泥水四下飞溅,一股腥臭味儿瞬间炸开。
“顺哥有话!”赵铁柱扯开嗓子,吼声在整条街上回荡,“谁家的垃圾,谁自己滚过来扫干净!别他妈脏了鸿运酒楼门口的地!”
吼完,他扭头就走,回到院里,“砰”的一声甩上大门,把外面的风言风语全关在了外头。
院子里,刘青梅扶着苏晴在石凳上坐好,拧了条温毛巾,仔仔细细给她擦脸。
“晴晴,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气坏了身子,疼的是你,伤的是咱们家的根。”
苏晴攥着婆婆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陈顺利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让他能平视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覆上苏晴放在小腹上的手。
冰凉。
他站起身,对着自己母亲开口。
“妈,你今天就搬过来住。”
刘青梅一愣,旋即用力点头。
“行!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你那屋宽敞,我不住。我就睡晴晴隔壁那间小耳房,夜里有啥动静我能第一时间听见。”
陈顺利“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后厨。
何问天正背对着门,用磨刀石打磨那半截断刀,一下,又一下,“唰唰”的声音规律又刺耳。
“何师傅。”
“嗯。”
“从今晚起,给苏晴单做一份饭。灶上的鸡汤,火别断。用最好的料。”
“晓得了。”
何问天手里的动作没停,刀锋在灯下闪过一抹寒光。
另一头,苏建民和刘桂花两口子,跟丧家之犬一样,一口气跑出半条街,才敢扶着墙根大口喘气。
刘桂花一回头,隐约还能看见街上那摊狼藉,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他怎么敢!那是咱家攒了半个月的鸡蛋!他就这么给砸了!还骂我们是垃圾!”
“你小点声!”苏建民一把捂住她的嘴,做贼心虚地扫视四周,“你想让全县城的人都来看咱家笑话?”
“咱家现在还不是笑话吗!”刘桂花一把甩开他的手,眼泪混着怨毒淌下来,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成!我就不信,他陈顺利能堵住全县城的嘴!”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拽起苏建民,一头扎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
巷子尽头,住着个外号“王婆”的胖女人,是县城里有名的长舌妇,消息最灵通,嘴巴也最碎。
一进门,刘桂花“扑通”就跪下了,抱着王婆的腿开始嚎丧。
“王婆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哟!”
王婆赶紧去扶她。
“哎哟,苏家嫂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快起来说。”
“起不来啊!”刘桂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那女儿,怀着陈家的骨肉,被他当畜生一样关在后院!
我们想去看看,想接她回家养胎,他……他竟然说要打断我们的腿!”
苏建民也在一旁抹着泪,捶胸顿足。
“陈顺利他现在胳膊废了,整个人都疯了!性子暴戾,动不动就打人!我女儿要是哪天惹他不高兴,他……他会打死我女儿的!”
王婆一听,两眼放光,嘴上劝着“真是作孽啊”,心里却把每个字都当宝贝一样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