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这冗长夹道里的最后一人,被所有人抛下的宋靖,抬起头,看着这一条自己花了二十年才走上的路,良久良久。
随后,坦荡的一人独行。
………
皇位之上,坐着的是老皇帝。
虽然他的年龄才六十出头,比孙司徒小上十岁,但因为长年累月的征伐,他的精气神反倒是不如这个七十岁的老头,完全没有那种红润的‘龙马精神’。
阶下的百官,如今早已泾渭分明。
要么靠向勋贵,要么靠向江南士族。
也有那种两边不靠的。
欧阳轲,尚书令,实质意义上的文官之首,受到皇帝青睐,有资格不选边。
宋靖,盛安令,一个品级不高,但相当重要的官职,不能选边。
也正是因为宋靖的中立野怪身份,让无论是勋贵还是士族,都松懈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大麻烦,幸好不是我们的人。
“宣读弹劾书。”皇帝平和的说道。
接着,喜公公便将这封也算是凉州世家的泣血之作,一字不差的读了出来。
就像是抢的是他们的钱一样,大部分的士族官员都愤怒了。
而因为真的抢了他们的兵,不少的勋贵,也怒起来了。
全程唯有宋靖一人平静的站在最后。
“宋时安,这就是兵变啊!”孙司徒,直接就扣上了帽子,“他把我大虞的兵,当成是他的吗?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竟如此随意的调动!”
也只有他,敢这样开口。
而在他说完之后,群臣皆沸。
“是啊是啊,哪怕是为了守城,如此行为,只会打乱萧群将军的计划。倘若朔风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个人把整个凉州拉入了危境,只为了他自己的富贵。”
“不止如此,他这是要培植党羽,拥兵自重。”
“虽然抢豪族的钱财这事微不足道,但守城有粮食就够了,战时的钱根本就没有意义,他这是以国难而肥己。这,是国之蠧虫啊!”
“此等滔天大罪,必须严惩。”
“得在齐贼围城前,立刻派军队入城,将宋时安处决,收回大军的管控。”
发言的所有人,态度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这时,作为九卿之一,管全国马匹的太仆(非太卜)华政也在中平王的暗示下,缓缓站出,进言道:“虽然现在情势还不太确定,但孙司徒说的,没有命令擅自调动大军这点,确实存在。”
这番话说出来后,孙琰瞥向了他一眼,虽然没有任何的笑容,但表情明显跟刚才的盛怒区分开来。
击了个掌jpg。
华政突然开口,而且还特意cue孙司徒的行为,也让皇帝和吴王二人,同步的嘴角下压。
“既然是宋时安唆使殿下调度兵权。”武将陈可夫缓缓转头,看向了宋靖,“那宋大人,可否知晓?”
群臣,同频的回过头。
除了崔廷闭着眼睛,面色凝重。
宋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徐徐的走到了正中央。
将头上的乌纱摘下,双手捧着。
单膝跪在地上后,另外一只膝盖也跪了下去。
将乌纱帽平稳的置于身前,接着匍匐着身,于太元殿正中心,对皇帝叩了一首。
站起来后,他转过身,走出了殿内。
出去的那一刻,两名锦衣卫也一左一右的跟随。
宋氏,倒了。
孙司徒在心里,露出了微笑。
“应当以宋靖为质,扼令宋时安出城受降。”很快,便有人建议道。
“是啊,这一仗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输的。”
“一定要尽快的将朔风,交到萧群将军的手里。”
众人纷纷说道。
就在这时,典客郎中叶长清,突然不太有底气的开口道:“这豪族弹劾书是由一个仆从送到盛安的…是否真实?”
他这一句话,让吴王和赵毅的眼睛突然瞪大,错愕的看向他,感到了惊吓。
晋王也怔了下,没有想到吴王的人会这样来一句。
中平王则是忍不住的窃喜一笑。
早就知道这叶长清放浪形骸,无拘无束,果然能给吴王闯大祸。
“真实与否?”见状,有人当即就抨击道,“今日可是朝会,能将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放到殿前来说吗!”
这一句话,让大理寺少卿紧张起来。
因为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捕风捉影,但孙恒和济明都说要呈给圣上,他也没办法。
这宋时安,可一定要是反贼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长清的品级不高,就正四品,职位还不重要,只能堪堪进朝堂,所以面对那些一品二品,说话自然是没有底气:“我只是说,是否需要再证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