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迎新说得平静,语气却冷得像冰。
无论大唐还是西突厥,在他眼里仿佛都是棋子,而他,就是那执棋之人。
这感觉……令人心悸!
“行了,回去禀告李二便是。”
“切记,此乃权宜之计,速速培养官吏,两年内务必全盘接手西突厥事务。”
房玄龄从沉思中回神,颔首应道:
“自当如此。”
“只是这二年之期,下官以为……是否仓促了些?”
“陛下虽广开科举,官吏有所增补,然见效尚微啊。”玄龄轻叹一声。
“究其根本,是大唐人口太稀。”
李世民闻言接道:
“不错,如今全国人口尚不足三千万。”
“疆土日拓,官吏缺口难填。”
“移民实边,亦非良策。”
“纵使举国百姓尽迁西突厥,那广袤之地也耕种不尽。”
“卿可有良方?”
问罢,李世民目光灼灼,紧盯着陈迎新,满怀期待。遇难则询陈迎新,已成他习惯。这人口难题,始终令他如鲠在喉。
近年虽粮丰物阜,民生稍安,人口略有增长,却如蜗行牛步。去岁光景大好,新生婴孩亦不足二百万。以此推算,十年之后,人丁依旧匮乏。况幼童长成,又需十年光阴!实乃心腹大患!
陈迎新啜了口茶,神态悠然:
“此事易解。”
“将那束缚人丁的枷锁解开即可。”
“枷锁?何谓枷锁?”李世民追问。
“废了那同姓不得婚配的律令。”
此乃前朝遗制,自西晋始,直至明清方除。古来人丁本稀,复加此等桎梏,人口焉能繁盛?更可叹者,此律往往只束平民。世家大族同姓联姻,向来寻常,只要非同宗近支,谁人理会?
去岁风调雨顺,年景上佳,新生之数尚不足二百万,此律难辞其咎!
“万万不可!”房玄龄急声反对。
“世家大族同姓结亲,因有族谱可循,尚可斟酌。民间百姓,族谱稀薄,大姓之间,血脉多有勾连。若开此禁,必致残缺孩儿降生!”房玄龄所言在理,陈迎新亦曾思量。此忧不无道理。律令一开,畸形儿降生之事,确难避免。然放眼全局,利终大于弊。
大唐疆域近年剧增,百业勃兴。越路修通后,不及半载,南北人流已然涌动。不出两年,以姓氏聚族的格局必趋瓦解。假以时日,畸形儿之患自当锐减。前明废此制时,人口不过五千万,尚不及大唐两倍,亦未生大乱。至明中期,人口已近两亿!此乃何等可观之数?故同姓禁婚之令,势在必废。
李世民心思却与房玄龄迥异。他深觉陈迎新之策可行,且刻不容缓!若不废此律,依今日之速,恐他百年之后,人口亦难充盈!大唐大姓何其多?众多同姓者不得婚配,岂非尽有血缘?世家同姓联姻,他早知晓。数十年来此事不绝,亦未见有畸形儿降世。
李世民颔首道:
“此议,我会转呈陛下。”
“依某之见,这同姓不婚之律,确该废止。”
房玄龄闻陛下此言,心中暗叹。此二人所思,如出一辙!俱是雷厉风行,不计后果之辈!若任其携手,顺时或可披靡,若遇逆挫,必致头破血流。身为天子,当思虑周详,行事稳妥。房玄龄打定主意,回朝后定要寻魏征等人共议,务必规劝陛下。否则,恐不久陛下便如脱缰烈马,一发难收。
陈迎新自不知二人真实身份,续言道:
“其二,关乎宗教。”
“尤以佛门为甚!”
房玄龄闻“佛门”二字,眉头紧锁。李世民亦是一怔。二人皆惑然望向陈迎新。
佛门有何不妥?陈迎新不是向来修佛吗?
怎忽地要对佛门发难?
李世民倒不甚惊异,他本就不信陈迎新真信佛。最是困惑的,当属房玄龄。
他当初可是被陈迎新一番佛理说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