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全揽这些琐事,有何意义?不过是徒增忧虑,无济于事。”
枚橙安听罢,嘴角微扬,不由自主看向说话者。
小皇帝暗自欢喜,却依旧镇定自若地摆手,眼神偷偷瞥向小师姑,最终按捺住拍案叫好的冲动,毕竟场合不宜。
嗨唐神色平静,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的本意并非如此。”
笵贤挥挥手,“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希望陛下心系苍生,先忧后乐,这确实正确。
但若真如你所说,陛下不分昼夜牵挂民生,岂不太过劳累?人皆知需休憩,为何皇帝就不能稍作放松?他也是普通人啊。”
小皇帝内心激动,脸上却挂着温润的笑意,“朕深有同感,毫无隔阂。
所谓真龙天子,不过是种说法,朕怎会不懂呢。”
笵贤续道:“所以,当勤勉时尽心尽力,该休贤时也应彻底放松。
古人云:百姓常有忧,天子岂能常忧?”
他的观点颇有道理,可惜嗨唐只记住开头两句,反复咀嚼其深意,忽略了后续内容。
小皇帝瞄了眼小师姑,见她陷入沉思,虽内心认可,却无法当面夸赞笵贤,只能借话抒情,心想若能大声称赞:“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笵公子此言,堪称忠臣典笵,天子准则,妙哉!妙哉!”
他语调高昂,连远处的宫女与太监都听见了。
他们虽不明具体内容,但见南朝使臣令陛下如此开怀,也跟着微笑,遥望笵贤致谢。
毕竟,陛下许久未这般畅快欢笑。
笵贤一席话让嗨唐哑口无言,枚橙安自然也失去发言兴致。
他欲言之言,笵贤几乎已全数道出,再无补充必要。
小皇帝听到满意答复,且小师姑仍在发呆,便不再点名让枚橙安作答。
于是,这一话题就此草草结束,毫无结果。
笵贤对小皇帝未能明确肯定自己的核心看法稍有遗憾,但随即释然,只淡然一笑。
他知道自己的论点无误,但在这样的环境中,要让小皇帝公开承认确实不易。
虽然小皇帝的回答并不完全切题,但也算是一种认可。
笵贤内心暗赞,果然我们笵家的人与众不同!
小皇帝啜了一口茶,称赞两人文武双全,才思敏捷。
枚橙安和笵贤忙谦虚推辞。
沉默良久的嗨唐终于发话,仍是针对笵贤,语调平和带着探究:“依笵公子之见,这天人之理该如何理解?”
笵贤愣住,啼笑皆非。
他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有些故弄玄虚。
其实他对天人之理毫无头绪,想胡诌都难。
好在小皇帝及时打圆场,笑着阻止嗨唐继续追问,转而问笵贤:“笵公子,你认为为何朕近日难以找回那天晚上的感觉?”
笵贤再次愣住,心中苦笑,后悔一时冲动。
这个问题他实在答不上来。
趁众人视线分散时,笵贤偷偷看向悠然喝茶的乡人,悄悄递了个求救眼神。
枚橙安眼角余光扫过,端起茶杯看似随意地环顾泗周,目光与笵贤交汇时,轻轻朝桌上的某物示意。
笵贤顺着看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含义。
再次环视一圈后,笵贤闭目装睡,片刻后睁开眼睛,指尖轻点桌上袅袅青烟、散发着幽香的香炉,说道:
“陛下,可命人暂时移走此香,稍等片刻,或许能重现当日情景。”
小皇帝盯着香炉,虽有所怀疑,还是依言让人撤下了香炉。
不多时,微风拂来,吹散亭中余香,只剩下山野间宫殿特有的空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