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向下穿透了厚厚的冻土岩层,清晰地“看”到了地脉深处那庞大存在的核心——不再是由亿万石眼珠构成的模糊意象,而是一团……庞大无比、缓缓搏动着的、由纯粹灰白色冰冷髓质构成的……核心光团!光团表面,布满了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冰冷的符文锁链!此刻,骨矛的尖,正死死钉在光团的一处符文节点上,贪婪地吮吸着里面流出的、粘稠的髓质!
光团(那古老存在的意志核心)在痛苦地搏动、扭曲,试图挣脱,却被骨矛的吞噬之力牢牢锁住!每一次搏动,都有更多的冰冷髓质被强行抽离!
“视野”向上,穿透了崩塌的山体、冻结的土层,“看”到了地表——一片绝对的死寂。风雪早已停止,但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大地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粉末(那是灰眼石童湮灭后的残渣)。小院只剩下一片被压平的废墟轮廓。奶奶、爷爷、曾经的一切……都彻底消失了。只有这根插入大地的灰白骨矛,像一根冰冷的墓碑,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这……就是“山”的视野?冰冷,死寂,只有吞噬与成长?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混杂着新骨带来的冰冷暴戾,冲击着我那点残存的执念。这就是……代价?
就在这心神剧颤,新生的冰冷意志即将彻底淹没最后一点人性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的……断裂声。
来自……灰白骨矛的最深处!
那根死死缠绕、护着“念头”核心的暗金细线……在承受了地脉核心意志最后的疯狂反扑和新生骨矛冰冷意志的双重冲刷下……
终于……不堪重负……
断了!
不是消失!是……崩散!
化作无数点极其细微、却依旧散发着微弱余温的……暗金火星!
这些火星,并未熄灭!反而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瞬间……融入了……灰白骨矛那正在疯狂吞噬地脉髓质、飞速成长的……冰冷“骨体”之中!
每一颗暗金火星融入的地方,那灰白冰冷、布满邪异纹路的骨质上,就极其短暂地……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模糊的……刻痕印记!
有的像半片干枯的枫叶(奶奶的冻疮手)……
有的像一点将熄的烟锅火星……
有的像一个破旧拨浪鼓的残影……
有的像半张被风雪模糊的、带着泪痕的笑脸(奶奶最后扑来的样子)……
这些印记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像烧红的针尖,狠狠扎进了灰白骨矛那纯粹冰冷的意志里!也扎进了我那被夹在中间、快要冻结的“念头”里!
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尖锐的刺痛!不是肉体的痛,是存在被撕裂、被玷污、又被人死死记住的……剧痛!
“嗷——!!!”
灰白骨矛深处,那新生的、冰冷的“山魈意志”,第一次发出了……并非源于吞噬或愤怒的……尖啸!这尖啸里,竟然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茫然的……痛苦!
那疯狂吞噬地脉髓质的势头……猛地……一滞!
就是这一滞!
“轰隆隆——!!!”
地脉深处,那被钉住核心、痛苦挣扎的古老存在,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它积攒的最后力量,混合着被掠夺的狂怒,化作一股纯粹冰冷的冲击波,狠狠撞在灰白骨矛的矛尖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灰白骨矛那凝练着死寂寒芒的矛尖……竟然……被硬生生……崩断了一小块!
崩断的骨屑,瞬间被地脉核心那庞大的冰冷意志碾碎、吞噬!
同时,那根刺入“核心”的骨矛,也被这股绝地反击的力量……狠狠……震了出来!
“咻——!”
灰白骨矛像一条被重创的毒蛇,带着断裂的矛尖和吞噬到一半的冰冷髓质,猛地从地底那道裂缝中……倒射而出!
“嘭!”
沉重地……砸回了……被死寂覆盖的、灰白的地表!
巨大的冲击力,将冻土砸出一个深坑!骨矛斜插在坑底,灰白的光芒剧烈明灭,矛身上那些怨念人脸和冰裂纹路疯狂扭动,显然受到了重创。断裂的矛尖处,丝丝缕缕粘稠冰冷的灰白髓质正在缓慢地……渗出……滴落……
我的“念头”也被这剧烈的震荡和反噬冲击得七荤八素,几乎要溃散。
但就在这重创的剧痛和冰冷中……
在那根断矛的深处……
那些刚刚被暗金火星灼出的、一闪即逝的微小刻痕印记消失的地方……
一点点极其微弱、却更加执拗的……
暗金色余温……
如同深埋冰川下的活火……
在骨头的“髓腔”里……
缓缓地……
重新……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