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血,滚烫得能熔穿冻土。
那血顺着灰白骨刺倒灌进我胳膊,像烧红的铁水泼进冰窟窿!
两种力量在我残躯里对撞、撕扯——山魈胚种的阴寒死气,奶奶心头精血里裹着的、那股子剜心剔肺的恨意和灼热!
我听见自己冻僵的骨头在惨叫,像被扔进炼钢炉的冰棱子!
“滋啦——!”
半边胸膛上的灰白石化纹路,瞬间被染成了烧红的烙铁色!暗红的血管纹在皮肤下疯狂鼓胀、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这剧痛……撕魂裂魄!
可更恐怖的……是随之而来的……清醒!
一种被架在火上烤、连每一丝魂魄都无处遁逃的……清醒!
我“看”见了!
那根扎在奶奶心口的灰白骨刺,贪婪地吮吸着。奶奶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被抽空了气的皮囊。那张灰败的脸上,最后一点活气儿正飞快消散,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钉在我脸上。那眼神……不是恨我……是恨!恨透了这钻进我身子里的脏东西!恨透了这吃人的拨浪鼓!恨透了这被糟践的山!
这滔天的恨意,混着她滚烫的精血,成了浇进我体内的滚油!
“呃啊啊啊——!” 我喉咙里堵着的冰渣子被这滚油一冲,终于炸开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就在这意识被剧痛和恨意烧得一片赤红的刹那——
右臂断口最深处!那点几乎被灰白彻底覆盖的暗金烙印!
猛地……爆了!
不是闪烁!是爆裂!
一点纯粹到刺眼的暗金光芒,如同沉寂万古的星辰在绝境中点燃了最后的星爆!它那么小,却带着一种能劈开混沌的决绝!光芒瞬间刺穿了层层叠叠的灰白石化纹路,像一根烧红的金针,狠狠扎进了那株吸饱了奶奶精血、正变得滚烫暗红的骨刺根部!
“噗!”
极其轻微的闷响。
那根狰狞的骨刺,猛地一颤!
吸吮……停止了!
骨刺顶端那点惨白尖锐的锋芒,竟被这一点暗金生生……熔掉了一小块!
“嗷——!!!”
一个尖锐、怨毒、完全不属于这世间的尖啸,猛地从我胳膊深处炸开!是那“山魈胚种”的惨叫!
爷爷……爷爷最后一点烙印……在烧它!在烧这钻进我骨髓里的毒种!
“山……子……”
奶奶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像惊雷一样劈进我烧灼混乱的意识里!
她看着我断口处那点刺破灰白的暗金,那双正在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近乎狂喜的光!
成了!爷爷……成了!
这点狂喜,成了她生命之火熄灭前……最后也是最烈的燃料!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枯瘦的、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猛地抬起!不是去拔那根插在心口的骨刺,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拍在了自己心口!拍在了那骨刺的根部!
“噗嗤!”
更多的、滚烫的心头血,被她自己这一掌,硬生生从伤口里挤压出来!如同献祭般,喷涌着浇在那根骨刺上,浇在我断口处那点暗金光芒上!
“嗤——!!!”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灼烧感!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爷爷的暗金烙印之力,如同烧熔的岩浆,顺着骨刺的“根须”,狠狠灌进了我身体深处!直冲那“山魈胚种”的核心!
“嗷嗷嗷——!!!”
胚种在我骨髓里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是一种被最炽热、最纯粹、最克它的东西焚烧核心的剧痛!
我半边身体里那阴寒的死气和石化的冰冷,被这内外夹攻的焚血之力,硬生生逼退!灰白的纹路在暗红与金芒的交织下,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发出“滋滋”的声响,快速消融、褪色!
我甚至感觉……那早已冻僵、石化的右臂断口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属于血肉的……刺痛和灼热?
有门儿!奶奶的血!爷爷的烙印!能烧死它!
这念头刚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悬在半空、被那毁灭洪流和青色光壁对冲暂时逼开的拨浪鼓,彻底疯了!
鼓槌不再是甩动,而是像两把疯狂的锤子,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死命地砸在那层薄薄的、浸满暗红纸屑的鼓面上!鼓声不再是催命,而是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和贪婪的尖啸!
这尖啸的鼓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无视了空间,狠狠刺进我的耳膜(如果还有的话),刺进我的脑子!更刺进了……我胳膊里那正在被焚烧、惨叫的“山魈胚种”!
仿佛受到了最直接、最不容抗拒的召唤!
那株被奶奶心头血和爷爷烙印烧得痛苦翻滚的灰白骨刺,猛地一僵!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污秽、带着拨浪鼓上无数亡魂怨念的邪力,如同黑色的冰潮,顺着那无形的鼓声联系,猛地倒灌进骨刺!瞬间压过了那焚血的灼热!
骨刺上被暗金熔掉的一小块尖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而且……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惨白!表面甚至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哀嚎的……人脸纹路!
它……在强行蜕变!在拨浪鼓邪力的灌注下,顶着焚血之力……向更恐怖的方向异变!
“呃啊!” 我身体里刚刚被逼退的阴寒死气瞬间反扑!滚烫的灼烧感和刺骨的冰冷像两把钝锯,在我身体里疯狂地拉扯、切割!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魂飞魄散!
奶奶眼中的那点狂喜瞬间凝固,化为更深的绝望。她拍在心口的手,无力地垂落。
完了……连爷爷的烙印和她的心头血……都压不住这拨浪鼓的邪力了……
就在这绝望再次淹没一切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