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深处……那一直被山峦意志死死压制、痛苦挣扎的……属于“我”的最后一点……残破意识……
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
借着这丝爷爷意志带来的、契约力量的……缝隙……
猛地……挣脱了一丝束缚!
“它……”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音节。
声音嘶哑难辨,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雪地和凝固的血海上空。
灰眼孩童那双纯粹的灰眼……纹丝不动。依旧冰冷地、漠然地……“钉”着我的头颅。裹在肥大棉袄里的身体,如同冻结的雕塑。
头颅里,山峦意志的呜咽停顿了,似乎在……倾听?冰蓝的寒气也停止了闪烁,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蝼蚁的微弱声音……所吸引。
“……像……”
剧痛!头颅仿佛要裂开!意识在爷爷意志的缝隙里疯狂燃烧!像什么?像什么才能……清债?才能……终结?
奶奶放下拨浪鼓时沉静的脸……
爷爷躺在炕稍灰败僵硬的脸……
大姑铁青着脸掀开寿衣下摆……
老参婆沟壑纵横的脸……
黄皮子蹲在棺盖上尖着嗓子问……
纸葬人巨大的惨白纸面……
冰蓝微光在虚无深处亮起……
山峦巨藤沉重地蠕动吞噬……
所有画面,所有声音,所有痛苦和绝望……如同走马灯般在飞速滑向黑暗的意识边缘疯狂闪现……最终……
定格在……
爷爷头七那晚……
风雪灵棚……
棺盖上……
那只穿着寿衣的黄皮子……
尖着嗓子问:
“后生,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而我……吓得脱口而出:
“像个穿死人衣裳的畜生!”
像……
像……
像……
残存的意识……在爷爷意志撑开的缝隙里……在头颅内两股非人力量的夹缝中……在灰眼孩童那纯粹灰眼的注视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念头!
“……像……”
声音破碎,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路、孤注一掷的……惨烈!
“……像……”
“……山!”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洪流……猛地……从我的头颅深处……爆发出来!
那不是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