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宸旭更是如见鬼魅,瞳孔骤然紧缩,指着陆亦琅,嘴唇哆嗦着:“你、你……你没受伤?”
陆亦琅没有理他,只是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的皇上,撩袍跪倒,朗声道:“陛下,臣一路装作重伤不治,实属无奈之举,臣若非将计就计,恐怕早已死在青州,更无法将二殿下谋害功臣意图染指兵权的罪证完整地带回京中,请陛下降罪臣欺君之举!”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之上。
欺君之罪?
跟皇子谋害功臣,甚至可能牵扯到通敌叛国的弥天大罪相比,这算得了什么?
这哪里是请罪,分明是请功!
皇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深邃的目光从陆亦琅身上移开,缓缓地一寸寸地转向了自己那个面如死灰的儿子。
满朝文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都知道,接下来,便是决定生死的雷霆之怒。
然而,皇上却没有立刻发作。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南宸旭,盯得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许久,才问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心中猛地一寒的话。
“宸旭,朕且问你,这腐肌散,北羌使团去年岁贡时,是否回曾私下献给你一份?”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
如果说之前的罪名,还只是皇子间的内斗与倾轧,那皇上这句话,便直接将南宸旭推向了通敌叛国的万丈深渊!
南宸旭如遭雷击,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褪尽,瘫软在地,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滩烂泥。
那双曾经盛满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空洞。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垂死公鸡,“父皇,儿臣、儿臣没有收到过北羌人的单独献礼。”
殿中百官,噤若寒蝉。
先前还替南宸旭说话的党羽,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缩进腔子里,生怕被龙椅上那道冰冷的视线扫到。
“没有?”皇上怒极反笑,笑声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抓起龙案上那方沉重的端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南宸旭的脚边掷去!
“砰!”
砚台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瞬间四分五裂。
浓黑的墨汁轰然炸开,溅了南宸旭一身一脸,在他惨白的脸上污迹。
“逆子!”皇上霍然起身,龙袍鼓荡,声如寒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勾结外敌,谋害国之栋梁,意图染指兵权,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其罪当诛!”
雷霆之怒,席卷了整座金銮殿。
南宸旭被那墨点和怒吼震得魂飞魄散,他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冰冷地砖上,发出砰砰的闷响,血迹混着墨迹,狼狈不堪。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是一时糊涂啊!”
然而,帝王的耐心,早已耗尽。
皇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属于君主的冷酷与决绝。“来人!”
殿外甲胄铿锵,禁军如潮水般涌入。
“传朕旨意。”皇上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清晰地宣判着一个皇子的末日,“皇二子南宸旭,德不配位,心肠歹毒,残害忠良,勾结外敌,罪不容赦!即刻起,废黜其皇子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宗人府天牢,永世不得出,其党羽一并彻查,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