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盛禹雪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稳了母亲,这才转过身,朝着苏临一拱手,郑重道谢。
梅母的脸上带着饱经风霜后的慈和,她微微一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多谢这位公子了。”
苏临的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了地上挣扎的盛守德身上,眸子里寒意凛然:“为老不尊!若非我及时出手,这位夫人岂不是要被你绊倒?”
“呸,要怪就怪她自己瞎了眼!关老夫何事?”盛守德一边试图爬起来,一边嘴硬地狡辩。可他刚一动弹,就被苏临一脚踩住了衣摆,顿时动弹不得,只能色厉内荏地威胁,“这是我们庄子里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苏临看得真切,盛禹雪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紧咬着牙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想来是顾忌着盛守德族长和长辈的身份,才没有当场发作。
但,苏临可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盛守德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去够那根虎头拐杖。还没等他碰到,苏临已经抢先一步,抬脚将拐杖踢飞了出去。拐杖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出老远,盛守德“哎呦”一声,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哎呀,杀人啦!还有没有王法了!”盛守德躺在地上,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苏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怪,就怪你自己空长了一双眼睛!”
盛守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绑了他!”
几个家丁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一个敢上前的。
不等苏临有所动作,盛禹雪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只见他身形一晃,眨眼间就夺下了两个家丁手中的木棍,然后猛地一挥,将木棍重重地杵在地上,怒目圆睁:“够了!”
“族长,你真要将事情闹大吗?!官差马上就到了!”盛禹雪死死盯着盛守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盛守德被两个家丁扶着,勉强站稳。他恶狠狠地瞪着盛禹雪的母亲,破口大骂:“禹映雪,你个丧门星!管不好你儿子,就带着他一起滚出小竹庄!”
禹映雪身子猛地一颤,她盲了多年,此刻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慌乱地伸出手,在空中无助地摸索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冰儿,咱家几代人都住在小竹庄,你可不能犯浑啊……”
“娘,您别求他!”盛禹雪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口气,我盛禹雪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咽不下去!”
“你是那种里应外合的家伙!”盛守德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盛禹雪的鼻子,咬牙切齿地咒骂,“从今往后,你们一家别想再从小竹庄领一粒粮食!还有,把你那死鬼老爹的坟也给老子迁走!你们一家子,都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盛禹雪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死死地盯着盛守德,眼里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
“我爹是为了救人没的!当年要不是他,那几个孩子,还有你那宝贝小孙子,早就被山洪冲走了!”盛禹雪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你说这种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人群中,低头的那个人,似乎不忍再听下去;有人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眶泛红;还有些老人,已经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
“族长,你咋能这样说呢?老梅是为了救大家伙才没的啊……”
“是啊,当年要不是老梅,咱们庄子里还不知道要没多少人呢!”
“你这样做,对得起老梅的在天之灵吗?”
人群中,议论声越来越大,一声声质问,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禹映雪那双失明多年的眼睛,瞬间涌出了浑浊的泪水。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闷响,打断了所有的声音。
盛守德那张老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盛禹雪猛地回过头,只见苏临正缓缓收回拳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眼神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雪春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递给苏临。苏临接过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仿佛刚刚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族长盛守德一张嘴,原本就没剩几颗的牙齿,这下全掉光了。他躺在地上,满嘴是血,眼珠子翻白,模样说不出的凄惨。
“打死人了!没王法了!”
“爷爷!”
“爹!”
“族长!”
梅家人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对族长动手!
盛守德的三儿子,此刻双眼血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苏临:“你……你竟敢打我爹!我要你偿命!来人,给我打!打死他!”
苏临冷笑一声,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她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如同一阵旋风般冲进了人群。不过眨眼工夫,盛守德的家人和家丁们,便一个个倒在了地上,哭爹喊娘,惨叫声不绝于耳。
十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壮汉,此刻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庄子里的人们,慢慢地围了上来。他们看着苏临,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敬佩,更多的,则是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意。
“这位公子,您还是赶紧走吧。”盛禹雪走到苏临身边,压低声音劝道,“这老东西心狠手辣,您今天打了他,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哦?是吗?”苏临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说,他会怎么不善罢甘休?”
她随手拉过一把破旧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去。雪春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替她扇着风。
禹映雪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走到苏临身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这盛守德在县衙里有人,听说还跟什么大官有亲戚关系……您今天打了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您的。您还是赶紧走吧,这里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苏临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这双眼睛,饱经沧桑,却依然充满了善良和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