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从未见过云菅这番模样,谢绥忽略掉了身体的疼痛,只将视线落在云菅脸上。
清早的光线并不明朗,江蘅在床边点了灯。
烛火轻晃下,将云菅低垂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谢绥静静看着,却觉这样暖色面容下的她,眉眼愈发清冷。
清理完胸膛上最后一道伤口时,谢绥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一分。
云菅余光瞥过去,瞧见了谢绥绷紧的下颌。
但她手上力道却未减半分。
“疼可以喊出来。”云菅语气平淡,搁下匕首,将蘸了烈酒的棉帕按上伤口。
谢绥的指尖骤然陷入被褥,骨节泛白,却始终未发出一声闷哼。
云菅手微顿,唇轻轻抿了下,又将棉帕浸酒的动作放轻了些。
片刻后,她取来药粉洒上伤口,俯身替谢绥包扎。
“江蘅。”她喊来江蘅,一起托住谢绥的后颈协助翻身,掌心贴上烫热的肌肤时,谢绥背肌骤然紧绷。
云菅蹙眉:“放松!抬手!”
谢绥闭上眼,强迫自己缓缓放松。
云菅低头,专心为他缠纱布。
指尖不经意划过谢绥腰间,叫谢绥又是一滞。
云菅却好像什么都没发觉,又将后背伤势一一处理完。
“好了。”她迅速撤手,转身整理东西。
谢绥望着她浓密的秀发,挺拔的背影,悄然舒一口气。
寻情正好也将煎好的药盛来,云菅叫她伺候着谢绥喝下。
谢绥却自己接过药碗,侧头一饮而尽。
云菅瞥到,也没说什么。
喝了药,房间静了下来。
江蘅和寻情都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洗手的云菅。
谢绥望着云菅的侧脸,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没想到云姑娘也会医术。”
云菅拿了棉帕擦手,声音平静:“段姨医术高超,我学她三分,应该也不足为奇。”
说罢,她偏头看一眼谢绥,“谢大人早将我们查了个底朝天,却不知我会医术?事已至此,谢大人不必再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了。”
谢绥顿住。
再看云菅那张清丽的侧脸,好像一瞬间被烛光描摹出了锋利的轮廓。
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是锋利带刃的。
他抿唇许久,到底没解释,只低声道:“这次的事,多谢!”
“不客气。”云菅依旧疏离冷漠,“朱雀大街上那么多人,却单单叫我碰上了谢大人,说明谢大人命不该绝。只是若我日后得罪了谢大人,还望谢大人能记着这次救命之恩,放我一马。”
她说完要出门,谢绥立刻开口:“云姑娘。”
云菅停步,转头看来。
谢绥脸上因发热而起的薄红这会儿退了下去,反倒因为疼痛,多出几分苍白来。
他漂亮的眼眸静静看着云菅,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是我主动拦的云姑娘马车。”
见云菅一双眉倏忽扬起,谢绥唇轻动,声音低微又坚定道:“这条命,是谢某求着云姑娘救的。所以,以后云姑娘若有差遣,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