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一把重刀,天开始下了小雨,接着那雨越下越大。
越下越大,打得皎然睁不开眼睛。
她的刀饮了血,天地间落了雨,她就站在那里。
与一炷香前那个蹦跳欢快的女子仿若两人。
她的面容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她的人不带杀气,可她的兵刃却充满逼人的杀气。
她仰头望着天,任由雨水打在她脸上,又顺着雨水滑落。
皎然看见她的腹部高高隆起。
她厌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因为她要用这把刀去杀人。
从来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可以看出她的刀很久没有用过了,只是匆忙带出来傍身,刀已生锈了。
雨水打在上头,红色的血和棕红的锈混在一起,终究分不出谁是谁了。
每当她以为一切都会结束,可她偏偏又要拿起刀,她已放不下这把刀,世人也不容许她放下。
她要用这把刀最后一次保护她腹中的孩子。
从客栈里缓步走出来一个俊俏的少年郎,鲜衣华服,这样俊俏的一张脸,此时却在阴森地冷笑。
脚步很稳,他手里握着剑。
“你的刀法我许久没有见识过了。”他说。
她问他,“你们骗我到这里来,也是要杀我?”
他道,“不错,是要杀了你。”
她苦涩一笑,淡淡道,“好啊,你得排队,因为要杀我的人很多。”
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女子,说道,“你不是要在江湖中出名吗?今日你杀光这里的人,应当就能出名了。”
她冷笑着,“我现在知道了,要在江湖中成名不容易。今日不杀了所有人,我是走不了?”
他道,“乖乖把东西留下,我们留你全尸。”
这紫衣女子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些,“你们过去待我,全是虚情假意?”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剑光一闪,客栈中那长疤女子的剑已出鞘,刺向紫衣女子的心。
原本可以一剑穿心。
可是她技不如人,紫衣女子的刀已拍开了她的剑。
怀孕的身子让她动作缓慢了不少,所以那男子有了可乘之机,他的剑刺入了她的肩膀,要卸下她肩上的包袱。
她的人受伤了,可是包袱却没有被夺走。
客栈内涌入了更多的人,马蹄声阵阵,有更多的人往这里来。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地打斗。
她的刀子不断从尸体中拔出,鲜血溅在她的肚子上,隔了一层肚皮,否则那孩子生出来就是被敌人鲜血浸泡着。
暮色深沉。
雨水已停,紫衣女子刀上的血已滴尽。
方才叫嚣的男子已经重伤倒下,只剩下了那个脸上有陈年伤疤的女子还站着。
马儿折断蹄子,人被割断了脖子。
地上尽是尸体。
这两个女子都是当世的高手。
一个剑法轻灵如风,一个刀法雄浑壮阔。
谁也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更多的人马朝这里飞奔而来,扬起的黄沙遮掩了皎然的目光。
她看不见那剑光如飞虹掣电,这些人影都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
紫衣女子不知去向。
伤疤女子亦是。
俊朗的男子和满地的尸体也都一时间不见了。
徒留漫天的黄沙和戈壁滩无尽的凄凉。
乌鸦绕着生意惨淡的客栈叫了几声,飞走了。
皎然忍不住去读那客栈牌匾上的字。
原来,那旗帜和牌匾上写着的不是“会英客栈”。
再读一遍,竟是“会萤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