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雾指尖凝灵气,瞬息化开细针,又以灵丹碾碎,敷在伤口上。
眨眼间,眠灯便不觉得如何疼痛了,伤口亦在迟缓愈合,不由抬头看李雾。
他这一套流程十分纯熟,似乎已经不止为别人料理过一次。
“你是医修?”
“不是。”李雾的回答依旧简短。
眠灯觉得新奇:“那你倒是很会照顾人。”
“……我曾有一个很会惹麻烦的师妹。”
原来这样,她倒是沾光了。他这房间收拾得好整洁,连熏香也淡淡的,有种安心的味道。
眠灯这样想着,眼皮子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说:“你也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李雾轻声:“你的故人?”
眠灯将所有枕头都叠在一起,趴在上面摇摇脑袋:“一个很烦的人,但的确有些方面他还是有可取之处……”
从客观角度说,比如他做饭比老头好吃,再比如,他很会收拾屋子,偶尔也会很有耐心。
眠灯虽然讨厌自己这个死对头,但也不能全然昧着良心。本想着再说两句话,谁知竟头一歪,直接进入梦乡。
听到绵长均匀的呼吸,李雾倒也不觉得奇怪,那丹药里面本就有安眠的效果,只是——
他动手抽去眠灯脑袋下多余的枕头,嘴角弧度冷冷的。
很烦的人?她寄人篱下还真敢说啊!
而且她竟这样容易地轻信了李雾。
如果丹药里藏有剧毒呢?
如果他心存不轨呢?
如果……
他皱皱眉,很是不喜欢自己想的这样多。于是又抽走眠灯一个枕头,脚腕处却挤出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是美人,闷了它那么久,张嘴就要大叫——
李雾一把捂住,瞥一眼眠灯,竟是在他面前睡的四仰八叉的。
一点睡相都没有。他动手抽走最后一个枕头,见到她不得不直着腰调整一下睡姿,这才缓缓低头。
碰到那冰冷眼瞳,美人一下子发起抖来,乖觉地蹬着短腿,又挪回床板下。
视线一下子安静,似乎心也静了。
*
李雾来这里做什么这件事,及赵门主宴请,眠灯才大抵明白,九霄门是有事求助幻明宗。
赵门主满面堆笑,殷勤备至地敬酒布菜,话语间极尽奉承。李雾却只是偶尔颔首,神情疏淡,对那满桌的珍馐美馔兴趣寥寥。
倒是眠灯有些意外。
九霄门的穷奢极欲,远非崇尚清修的云极天宗可比。金盘玉盏,熠熠生辉。
那盘中水晶虾饺晶莹剔透,眠灯扶着脖子持起玉箸夹了一只——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竟然落枕了。
虾饺软嫩弹牙,是道颇费功夫的菜式。
酒过三巡,赵门主脸上泛起红光,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不知仙君……如今是何等境界?”
李雾杯盏不停:“听说贵门派酒郎君已经突破自在境下品,在下不才,略比郎君高一阶。”
他被劝下的酒水不知凡几,嗓音倒十分平稳。眠灯一侧头,见他另一只垂在袖里的手凝结的酒气寒霜落在地上,而赵门主却浑然不觉。
提到酒郎君,眠灯支起耳朵,但门主语气含糊:“他如何能与仙君相比?不过是年轻时得了一些机缘,论天赋,他也不见得未必比老夫强。”
“机缘?”李雾终于似有几分醉意,身子微倾:“愿闻其详。”
“哼。”赵门主不愿意多谈,但李雾开了口,他亦不愿拂其心意,便道:“是一粒玄曜珠,这珠子本分阴阳两粒,阳珠主守,阴珠主攻,他得的正是阴珠,偏又是武修……得此助力,修行速度自是旁人百倍。”
“只可惜此子惫懒成性,纵有奇遇,也只知沉溺享乐!老夫这才不得不厚颜恳请仙君出手啊!”
眠灯正好奇是什么事,李雾手里转着酒杯,不置可否地笑笑:“此事不难。只是……”
他眸光流转,似不经意地掠过眠灯,“要看门主的‘诚心’几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