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残页密码

市立医院特殊隔离病房的灯光永远太过明亮。古璃坐在病床边，看着方仝那只变异左眼在强光下泛出珍珠般的诡异光泽。三天过去了，这只眼睛的瞳孔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细如发丝的红色纹路，在乳白色基底上组成一个微缩版的荆棘鸟喙图案。

\"核磁共振结果怎么样？\"方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右眼盯着天花板，左眼却诡异地转动着，仿佛在追踪空气中看不见的微粒。

古璃把检查报告递给他：\"好消息是，异常没有向脑部扩散。坏消息是\"她指了指扫描图上眼球后方那团模糊的阴影，\"医生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不是肿瘤，不是出血，但确实存在某种"异物"。\"

方仝轻轻碰触自己的左眼睑：\"我能"看"到它。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感知。就像你知道自己口袋里有一枚硬币，即使不拿出来看。\"他停顿了一下，\"它很安静，但确实在那里生长。\"

这个词让古璃的后颈一阵发凉。她翻开笔记本，强迫自己回到理性分析的轨道：\"根据现场找到的七名"心渊静室"工作人员口供，林慕之两个月前才接手诊所，之前的主任叫周玄，三个月前突然离职。\"

\"周玄？\"方仝的左眼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红色纹路诡异地加深，\"等等这个名字\"

他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叠照片——是警方在现场搜集的证据资料。快速翻找后，他抽出一张特写：祭坛底部刻着一行几乎被血迹掩盖的小字。

\"周慕之\"古璃逐字辨认，突然倒吸一口气，\"林慕之周慕之是同一个人！\"

\"不完全是。\"方仝的左眼现在完全变成了暗红色，\"记得钰羌梦里那个袖口有徽记的黑影吗？还有边老师说的"影族"可以吞噬意识我认为"林慕之"只是周慕之"穿戴"的一个皮囊。\"

这个想法太过惊悚，古璃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洞。她想起那个接待员缺失的影子，和黑袍人空荡荡的衣服\"你是说，这些"影族"可以占据别人的身体？\"

\"更准确地说，是寄生。\"方仝指向自己的左眼，\"就像这个。只不过他们找到了某种方法，可以完全控制宿主。\"

病房门被轻轻叩响。一位年轻警官探头进来：\"古医生，方博士，证物室整理出了边教授的私人物品。有本残破的书，上级说你们可能需要\"

古璃几乎是跳起来接过那个密封袋。边苒雯的深蓝色古籍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边缘焦黑卷曲，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但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些残存的书页上，原本的墨迹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空白泛黄的纸张。

\"怎么会\"她小心地翻动着，直到在最后一页发现一行用暗红色书写的字迹——不是印刷，而是新鲜的血字：

「影契未绝，血月重临时，当有九梦核聚，静默成网。」

字迹下方，是一个用同样物质匆匆勾勒的简图——九个人形环绕一个中心点，每个人形胸口都画着那个熟悉的徽记。

\"九梦核\"方仝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心渊静室找到了七个受害者，加上张董事长和边老师自己。\"

古璃猛地合上古籍：\"还差一个。\"她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惨白，\"钰羌！她还在医院昏迷！如果他们也把她标记为\"

方仝已经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她。如果周慕之还活着，或者有其他"影族"，他们一定会尝试完成仪式。\"

他们匆忙穿过医院长廊，向重症监护区跑去。转过拐角时，古璃突然拉住方仝：\"等等！那里有记者！\"

重症监护区外的休息区挤满了媒体人员，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中央一位正在接受采访的中年男子。那人穿着考究的西装，面容和蔼，但古璃和方仝同时僵在了原地——

他的袖口，别着一枚造型古朴的袖扣。放大后的特写镜头显示，那正是一个荆棘缠绕鸟喙的图案！

\"作为"心理健康关怀基金会"的主席，我深感痛心。\"男子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走廊，\""心渊静室"事件暴露了当前心理咨询行业的监管漏洞。我们基金会将全力配合调查，并为受害者提供最好的治疗\"

方仝的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他捂住眼睛，从指缝中挤出一句话：\"他是另一个！我能感觉到那种联系\"

古璃迅速拉着他退回拐角：\"冷静点，那是郑明远，市议员，上过好几次电视。如果他也是"影族"，那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他们绕到护士站后方，从员工通道进入重症监护区。钰羌的病房外站着两名警察，但病床上——空空如也！

\"病人呢？\"古璃厉声问道。

值班护士一脸茫然：\"刚被转去特殊检查室啊，基金会安排的脑部精密扫描，说是要用最新设备\"

方仝已经冲向了电梯。古璃边跑边拨通警局朋友的电话：\"立刻封锁医院所有出口！重点排查一辆标有"心理健康关怀基金会"的救护车！\"

地下二层的ct区安静得诡异。他们踹开3号检查室的门，里面只有一台闪着待机灯的机器和病床上凌乱的束缚带。

\"该死！\"方仝一拳砸在墙上。他的左眼现在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视野边缘开始出现奇怪的阴影，\"他们带走了她但我能追踪那种联系\"

古璃突然注意到检查台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一枚银质袖扣，正是他们从钰羌父亲遗物中找到的那枚！她弯腰捡起时，袖扣突然变得滚烫，一道细微的金光闪过，她的指尖传来刺痛感。

一幅画面如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

黑暗的房间九个排列成圆形的培养舱中央悬浮着一颗残缺的暗红色眼球还有站在控制台前的郑明远，他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周慕之！

画面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古璃踉跄着扶住墙壁，呼吸急促：\"我看到了他们在城北废弃工业区，那个老纺织厂！钰羌是第九个梦核！\"

方仝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

\"这枚袖扣里面有东西。\"古璃紧握着它，感受到微弱的脉动，\"钰羌的父亲他一定在里面留下了什么。某种保护机制。\"

他们没有时间思考这超自然的现象。冲出医院时，夜幕已经降临，而天边一轮暗红色的月亮正缓缓升起。

\"血月\"方仝的左眼与月亮诡异地同步闪烁着，\"不是巧合。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边老师的牺牲只为我们争取了三天时间。\"

古璃发动汽车，将油门踩到底。袖扣在她口袋里发烫，仿佛一颗微型心脏。她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已经确定——今晚，要么彻底终结\"影族\"的阴谋，要么成为\"静默之网\"的最后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