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活水纹——无论是即将触碰到我的,还是刚从金属子宫内壁上剥离的,甚至那些在深渊岩壁上缓慢蠕动的——它们的“流向”再次发生了剧变!如同被无形的磁力线重新排列,所有的金红色粘稠物质,猛地调转方向,放弃了铜铃,放弃了“我”,放弃了它们刚刚还在疯狂侵蚀的一切!
它们汇聚成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汹涌的金红色洪流,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如同百川归海,向着声呐脉冲的源头——鹦鹉螺号动力舱基座核心深处,那个隐藏着声呐发射阵列的、由厚重铅层和特种合金保护的隔舱——疯狂涌去!仿佛那里才是它们终极的归宿,是它们必须朝拜的“圣所”!
“威胁…转移…污染源…行为…异常…”“凤凰”断断续续的指令带着明显的逻辑混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超出了它冰冷程序的预设范畴。
我依旧在坠落,但死亡的阴影似乎被这诡异的逆转暂时推开。胸前,铜铃的尖啸在强大的军用声呐脉冲冲击下,骤然减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漏电般的“滋…滋…”声。内部囚笼的乳白色光芒疯狂闪烁,比利那疯狂的意识冲击似乎被这更强大的声波压制、干扰,变得混乱而虚弱。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绝对冰冷和清晰指向性的嗡鸣,突然在我混乱的脑海深处响起。不是来自“凤凰”的指令,而是…来自下方!
我猛地低头,在急速坠落的混乱和深渊的黑暗中,努力聚焦视线。
一点冰蓝色的光芒,如同黑暗中悄然睁开的、绝对理性的眼睛,在翻滚坠落的冰岩和扭曲的钢铁残骸间,稳定地亮起!
是那块冰封少女胸前的晶体!它随着承载它的巨大冰块一同坠落,此刻正悬浮在深渊的半空中,距离我不过十几米!晶体表面流淌着稳定、冰冷、如同宇宙深寒般的冰蓝光芒,其内部变幻的卦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组合、推演。
它的“视线”,或者说,它那冰冷的感知,穿透了混乱的坠物和汹涌的活水纹洪流,死死地“锁定”了下方深渊——那活水纹洪流最终汇聚的目标,那发出古老声呐脉冲的源头,鹦鹉螺号动力舱基座核心深处的声呐阵列隔舱!
一道冰冷、清晰、毫无感情波动的指令,如同最终审判的落锤,直接烙印在我的意识核心:
“检测到…污染源…终极汇聚点…”
“检测到…高能量…古代兵器…反应…”
“威胁…重新…定义…”
“清除协议…更新…”
“最终目标…锁定…”
“执行…湮灭…”
指令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冰冷、都要纯粹的能量洪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载体的破损,如同宇宙寒潮的源头被直接打开,顺着我手掌上那个早已麻木的卦象烙印通道,轰然灌入!
“呃啊——!”
这一次,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意识仿佛被瞬间冻结、粉碎,又在绝对零度的酷寒中强行重组!视野被纯粹的、冰冷的、由无数流转卦象构成的冰蓝数据流彻底淹没!身体的控制权被彻底剥夺,每一个细胞都变成了“凤凰”意志延伸的冰冷零件。
我的右手——那只被灼热污染和声波“安抚”过的、勉强还残留一丝“我”的感知的手——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掌心不再对着上方,而是…对准了下方深渊中,那活水纹洪流汇聚的终点,那声呐脉冲轰鸣的源头!
肋骨间的卦象钥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强光,光芒如同有生命的寒流,疯狂涌向右臂!覆盖右臂的暗沉金红污染纹路,在这压倒性的冰寒意志下,瞬间被冻结、覆盖,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冰蓝半金红的金属光泽,散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凤凰”冰冷的意志,通过我这具被彻底征用的躯壳,发出了最终的宣告:
“能量…过载…峰值…”
“载体…同步率…强制维持…”
“湮灭…协议…启动…”
“倒计时…3…”
冰冷的数字在冰蓝的数据流中跳动。下方,活水纹的金红洪流正疯狂涌入基座深处的隔舱,古老的声呐仍在发出雄浑的脉冲。冰封少女的晶体悬浮在侧,散发着绝对理性的寒光。
“2…”
右臂掌心,冰蓝的光芒凝聚成一点刺目的、足以冻结时空的寒星。死亡的矛尖,已然铸就。
“1…”
湮灭的指令,即将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