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呆板木讷,机械工作的野魔法师芒腾。
长期在黑暗的地下室工作,让他的眼睛出现了疾病。
首都柏林城的繁华与他没有相干,很多时候芒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生活在这里的最底层,最阴暗处。
事实也的确如此,柏林城的老爷们对芒腾这种人的称呼也是——鼠族。
不知过了两年还是三年,芒腾终于离开了那处阴暗的地下室,而柏林城的黑市里从此少了一位叫做失意人的野魔法师。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收到家人的信了,带着疲惫,带着对家人的思念,芒腾回到了那处小镇。
家里的门像是被人强力撞击过,芒腾随手一推,那门居然就倒了。
他捂着嘴,手掌将一阵灰尘打散,却没见到家人。
芒腾四下询问,甚至跑到治安所那里询问,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他的家人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哪里都不见踪影。
最后,在一个街坊的口中,在他的支支吾吾下,芒腾得知了家人消失的真相。
“你走后,你父亲为了省下搬运工的钱,自己搬运货物,被压断了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维萨城的战争打了大半年了,还在征兵……那治安官要大家伙交钱脱离兵役……可你家的情况,你比我清楚。”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并看了看四周,再不言语。
芒腾给那街坊递过去一枚金币,那人笑开了花,继续道:
“征兵令下来后,你哥哥上了战场,反正到今天也没回来,哎,我估计啊……你节哀吧。”
“那我父母,我嫂子,还有我侄子侄女呢?我嫂子那么大一个肚子,她……她有没有事?”
接下来,不论芒腾给多少金币,许诺怎样的好处,街坊仍不开口。
芒腾急于知道家人的下落,掌中出现了一道小火球。
“这袋子里的金币都给你,今夜我将会离开这里,就当我没来过,你也可以拿着这袋子金币远离此地。”
“如果你还不开口的话,那以后也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那人被吓傻了,他没想到芒腾老爹嘴里的二儿子真是魔法师。
他连连磕头,“我说,我都说。”
“你的侄子和侄女都被送上战场了,哎,我们刚开始都以为是奥托老爷在惩罚你们不交钱免除兵役。”
“可后来,我们才发现,奥托老爷是看上你嫂子,你上次回来,镇子都传你根本不是魔法师,或许奥托老爷知道了,也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吧。”
芒腾抓起对方的衣领:“开什么玩笑,我后面给家里寄了那么多钱,怎么我侄子侄女也会被抓走服兵役!”
“我哪儿知道啊,指不定驿站的人把钱贪了呢?”
自己这几年给家里寄的钱和信,难不成都被截留了?
“怪不得,怪不得。”芒腾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几乎一下子摔倒在地。
街坊赶忙扶起他,并道:“在我们贝格镇,奥托老爷就是天,这些年他糟蹋过的女人可不少,你的嫂子还怀着身孕……哎,造孽啊,一尸两命,你妹妹……哎。”
“你的侄子侄女被强行抓走后,你父亲心绪难平,没过几天就走了。”
“你母亲……你母亲他变卖了店铺,全部交给了镇里的圣光教,那教士向你母亲说,你们家沾染的罪孽太深重,必须购买赎罪券才能赎罪。”
“后来,她在给奥托老爷家做长工时,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你侄女和你妹妹的尸体后,人就疯了,在镇子上光着身子跑了几天,被奥托老爷的骑士们乱箭射死。”
“你母亲死后,你嫂子就是哪个时候被……”
芒腾的脸突然凑近街坊,他泪流满面,语气带着恳求:“求你了,别说了。求求了,真的别说了。”
当晚,芒腾烧掉了自己的屋子。
他悄悄隐匿了行踪来到了奥托老爷的城堡,可那里,他见到了一名体制内的穿着正式的魔法师。
那衣服刺痛了他,让他自惭形秽,一时竟忘记了动手,像极了林冲面对高衙内,不知所措。
面对着这人,他似乎感觉天生低人一等。
离开城堡后,他又去了镇子里的圣光教堂,可那里只有几名瘦弱的老修女,圣光骑士不知所踪。
他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教堂的神父和圣光骑士回来。
他不知道是,这些人正跟着哈德良在康斯坦丁堡做事。
芒腾无法下手,他重新回到了首都柏林。
在那里,他试图重操旧业,用忙碌的工作冲刷自己的痛苦,忘记所有。
可精神紧绷的他,难以维持自己以往的水平,药剂效果总是打了折扣,治愈魔法的恢复力也不强。
他失业了,连一个野魔法师都不是,沦落成了一个流浪魔法师。
一日,醉醺醺的芒腾来到了柏林广场,老朽的国王腓特烈正在发表自己的演讲,他的身边站着几位圣光教的主教和几位衣着华丽的贵族。
国王众星捧月般站在教士和贵族的正中间。
芒腾如梦初醒,他不再畏惧上位者的目光,他抬起头,直视前方的腓特烈,直视那些贵族。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这么苦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在这广场上侃侃而谈的国王腓特烈!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表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通过物质来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