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便如同离弦的箭矢般直射而入。
马背上的驿卒几乎伏贴在马颈上。
背上赫然插着三支染血的翎羽——三翎急报!
“大捷!”
“北方大捷!”
“黑甲军已经攻到突厥王庭!”
“平定突厥指日可待!”
声音在空寂的长街上疯狂回荡,直冲皇城方向而去。
几扇临街的窗户猛地推开,探出几张睡眼惺忪又惊疑不定的脸。
承光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角落里的阴翳。
少帝宋符起得很早,纤细的手指正缓缓抚过摊在御案上的一卷泛黄奏疏。
殿门轰然被推开,内侍监尖厉变调的声音直扑进来:
“陛下!”
“八百里加急!”
“大捷!镇北侯剑指突厥王庭!”
宋符抚着奏疏的手指猛地一滞,那薄脆的纸张边缘几乎被他无意识中按出裂痕。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并无半分惊喜,反而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霾。
“捷报何在?”
内侍监几乎是小跑着,将那份封漆火印完整的军报呈上御案。
墨字在眼前跳动,宛如烫在他心底那根名为“忌惮”的弦上。
“臣陆沉舟,率黑甲军,鏖战三月,于于都斤山北麓合围突厥主力。”
“阵斩突厥左邪王,及以下万夫长十九人,破其牙帐,焚其狼纛。”
“颉利可汗仅率残部遁入北漠海,缴获牛羊、珍宝、辎重无数……”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
声音低沉,辨不出喜怒:“好一个镇北侯。”
目光扫过阶下侍立、屏息垂首的几位重臣,最终落在侍立一侧的秉笔太监身上。
“拟旨!”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洪亮与恩典:
“镇北侯、陇西节度使陆沉舟。”
“忠勇冠绝,功勋盖世。着即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加封武国公,食邑万户!”
每一个封赏的字眼砸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无声的回响。
阶下的宰相崔衍,须发皆白,身形清癯如鹤,始终保持着恭谨的姿态。
此刻,他那双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幽深如古井。
少帝走下金阶,看向了司空崔衍。
两人心有灵犀地迈步走出殿门,来至未央宫。
后宫,殿门紧闭。
熏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腾,却压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算计。
“丹书铁券!武国公!”
十七岁的皇后王云霓,眉宇间带着几分酷似皇帝的阴鸷。
“他坐拥关陇十万虎狼之师,如今又得此不世殊荣。”
“然功高震主,古来大忌。”
“陆沉舟年纪尚轻,骤得此等泼天富贵与无边权柄,极易骄纵忘形。”
“这枚棋子,用得好,是殿下的登天梯。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