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杨国勇终于抢到了卡,紧紧攥在手里,不耐烦地冲楼下吼道:“嚷嚷什么!她病了这么久,活着也是受罪,早死早超生!”
二儿子杨国忠抹了把脸上的抓痕,附和道:“就是!拖累了我们这么多年,也该解脱了!”
三儿子杨国明眼珠子一转,阴恻恻地笑了:“大哥,二哥,我前两天听隔壁村的王婆说,李老棍死了,他的那些亲戚说想要给他找个老太太配冥婚呢,彩礼给得可不少!”
四儿子杨国强一听,眼睛也亮了,凑趣道:“对对对!妈这年纪正好,死了还能废物利用,给咱们再换笔钱!这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噗——”
躺在地上的张佩珍听到这话,本就微弱的气息猛地一岔,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眼睛一翻,差点当场气死过去。
“妈!妈!你们……你们不是人!”杨国琼哭得撕心裂肺,手忙脚乱地去掐张佩珍的人中。
见张佩珍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她赶紧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了120。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张佩珍头上的伤口缝了十几针,脸色惨白如纸,躺在病床上,如同风中残烛。
小女儿杨国英也闻讯赶来了,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看到张佩珍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把一个布包塞到大姐杨国琼手里,声音哽咽:“姐,这是我跟建军攒的所有的钱,只有三万多,先给妈交住院费吧。”
杨国琼握着那薄薄一叠钱,上面还带着体温,眼泪又下来了,“国英,这怎么够啊……医生说妈这情况,后续治疗还要一大笔钱……”
两个女儿在病床边相对垂泪,为了母亲的医药费愁眉不展。
张佩珍躺在病床上,看着两个女儿,心如刀割。
这两个女儿,杨国琼五十一,杨国英四十八,为了家庭操劳,看着比同龄人苍老了至少十岁,头发早早见了白,眼角爬满了细纹,手上满是操劳的痕迹,粗糙得像老树皮。
再想想那四个畜生儿子,一个个油光水滑,却只知道啃老吸血!
她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生了那么几个白眼狼!
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外伤处理完,张佩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体虚弱得很,只能坐在轮椅上。
小女儿杨国英推着轮椅,送她回病房。
刚到电梯口,迎面走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精致的套装,头发烫着时髦的大波浪,脸上画着淡妆,皮肤保养得宜,白皙紧致。
一点也看不出是六十多岁的人,倒像是四十出头,风韵犹存。
张佩珍瞳孔一缩——郭秀秀!
那个抢了她丈夫杨胜利,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寡妇!
郭秀秀也看到了她,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哟,这不是佩珍吗?”她故作惊讶地走近,声音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张佩珍,“啧啧啧,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我还以为是谁家逃难来的呢。”
张佩珍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己七十四岁,老得像九十岁,病得快死了,郭秀秀六十五岁,却活得像个妖精,滋润得很……
人比人,气死人!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郭秀秀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风光一颤一颤的:“也难怪当初胜利哥只喜欢我呢!你看看你这黄脸婆的样子,哪个男人受得了?”
郭秀秀那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张佩珍的心窝子。
她想起二十年前,杨胜利是怎么铁了心要跟她离婚,又是怎么迫不及待地把郭秀秀这个寡妇迎进门的。
凭什么!
凭什么郭秀秀就能穿金戴银,活得像个妖精,她张佩珍就得家徒四壁,病痛缠身,被儿子们当畜生一样作践?
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呃……”
张佩珍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响,眼前一黑。
她好像听到了大女儿国琼和小女儿国英惊恐又悲痛的哭喊声。
“妈——!”
“妈!您怎么了?!”
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