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过，卷起几片翠叶，在三人之间打着旋儿又悄然落下。

空气似乎凝固了。

许哲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但他知道越是心慌越不能表现出来。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梳理过往的信息碎片。

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那就是一定要解释。

既然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又不能坐实登徒子的身份，那就要想个理由。一个让人无法辩驳，无法证伪的借口。

好在，这个借口的契机已经摆在眼前了，那就是唐凌菲的异常修行境界。身为掌门的女儿，过了将近三年居然还在练气，这绝对不正常。从这个‘不正常’中，似乎可以做做文章。

许哲先看向一旁的沈岚，露出了复杂的眼神，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师姐请听我说，我绝无恶意。”

清冷如寒潭的凤目微微一凝。

然后许哲又看向唐凌菲，换上了一副凝重与关切的表情，严肃问道：“唐师妹，恕我冒昧，但我想问一下，你的修行进展是否不太顺利？”

少女面色一僵：“你为什么问这……”

许哲却不依不饶，继续道：“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近三年之前。那时，你我皆是练气初期的记名弟子，修为似乎相差无几。可如今，我已侥幸筑基。”

他没有把话说透，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我筑基了，你呢？怎么还是练气？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扑脸，让唐凌菲捏紧了裙角。

许哲又说道：“其实当年之事，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我承认我的行为很唐突，也极为不妥。但那也是有原因的，而且很遗憾，当年没有机会与你解释清楚。三年前，我偶然间，从一本名为《道轨意仙》的古旧修行杂谈中，看到过一种极为罕见，也极为特殊的情况。”

沈岚秀眉微蹙：“你说什么书？”

许哲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法的道，轨迹的轨，意味的意，仙途的仙。那只是一本不知名散修留下的感悟手札，其中记载了许多修行界的奇闻异事，并无具体的功法神通，所以并不出名。”

沈岚当然不敢说自己什么书都看过，此时，自然也就没法再质疑。

许哲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唐凌菲，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缓缓说道：“那书中提到过一种特殊体质，名为‘道体自晦’。”

“道体自晦？”唐凌菲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不错，”许哲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所谓道体自晦，便是指某些身负绝佳仙缘与强大血脉之人，其道体天生便与天地大道暗合。但正因如此，在其年岁尚幼，神魂未能完全觉醒之时，这强大的道体会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陷入沉睡，将自身绝世的资质与灵机尽数遮掩起来。在外人看来，其资质就比平庸还差，甚至对灵气的感应都颇为迟钝。”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唐凌菲的反应。他看到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恍然。

许哲知道，火候到了。

“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觉得奇怪……”他追忆着说道，“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记名弟子，但我却能隐隐感觉到，你的神魂纯净剔透，而且吐纳时的感觉也跟别人不太一样。所以我斗胆猜测，你或许正是那本古籍中所记载的道体自晦之身。”

沈岚听到这里，那双清冷的眸子中，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惊疑不定。

她连忙问道：“那本杂谈，还在你手里吗？”

许哲摇了摇头，叹息道：“两年前的一次任务里，遇险之时，不小心遗失了。”

沈岚默然无语。她身为掌门真传，自然知道师父对这个女儿何等看重，也隐约听说过唐凌菲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只是连师父都束手无策，许哲一个记名弟子，竟能从一本杂谈中看出端倪？这听起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可偏偏，许哲的这番说辞，竟无懈可击。当然，也拿不出证据来佐证。

唐凌菲更是听得呆住了，她张着小嘴，怔怔地看着许哲，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前那尴尬的一幕，满脑子都是“道体自晦”这四个字。

许哲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关键的一环。

“那本《道轨意仙》中说，想要唤醒这等沉睡的血脉道体，寻常的丹药灵物、功法引导，都很难奏效。因为那层枷锁，源自于神魂深处，非外力所能破。作者所知的最好办法，便是制造一场突如其来的、极其强烈的情绪冲击。以心神识海的剧烈震动，强行撕开那层束缚神魂的枷锁。”

此言一出，沈岚与唐凌菲齐齐地愣住了。

强烈的情绪冲击？

撕开神魂的枷锁？

唐凌菲喃喃道：“所以师兄你才会说，说喜欢我……”

看起来，掌门千金似乎已经信了。

可许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沈岚传音入自己耳朵：“那你当初跟我说那些话，也有类似的缘故么？”

他传音回去：“不一样，那是为了让我自己念头通达。断掉纷乱的念头，今后一心向道。”

“真的吗？”

“绝无半分虚言，今后绝不再招惹女子。”

许哲与沈岚的传音对话，当然不会让练气境界的唐凌菲听到。对少女而言，这场面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而这时，许哲又对她鞠了一躬，郑重道：“我当年的想法，可谓愚蠢。在此，我为那时的鲁莽与冒犯，向唐师妹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唐凌菲连忙道：“师兄不必这么自责，我，我修行确实不顺利。当年误解了你，也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我也要说对不起！”

许哲忍住了嘴角上翘的冲动——不能笑，不能破功啊，沈岚还在旁边盯着呢。

这时，沈岚悠然说道：“你还真是总能弄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既然你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那就讨论一下历练任务吧。”

然而唐凌菲却连忙说：“不，师兄说得对，我对灵气的感应都比别人迟钝，所以我想听听师兄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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