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猛地转过头,用一种被背叛的痛心目光,死死地盯着柳若梅。
“柳师姐……为,为什么?”许哲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至于周围稍远处的那些弟子们,无论男女,也都看向了被当众揭穿的柳执事。
柳若梅被周围许多道愤怒、鄙夷、厌恶的目光聚焦着,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屈辱与恐惧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沈岚眼中的寒意更盛,没有再去看柳若梅,素手翻出了一枚通体晶莹的玉简。
她并指如剑,以指尖为笔,迅速将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包括柳若梅如何诓骗许哲,李默执事如何鉴定出散气隐阵等细节,尽数刻录于玉简之中。
刻录完毕,她指尖灵光一闪,那玉简瞬间化作一道璀璨的青色流光,冲破功赏殿的屋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悬剑山主峰之巅遁空而去。
“传讯玉简,是直接发给掌门的!”钱管事看到那道遁光,只觉得眼前一黑。
果不其然,前后不过十数息的工夫……
一股难以言喻,却又浩瀚如渊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整个功赏殿。
那威压并非刻意针对谁,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识海深处的战栗。仿佛一只蝼蚁,正在仰望一片无垠的星空。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一道看似平平无奇身影,出现在了功赏殿的中央,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来人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陈旧青色道袍,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倒像是个落魄的凡间老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貌似邋遢的中年人,他周身那若有若无,却又与天地大道隐隐相合的剑意,却足以让绝大多数稍有眼界的修士明白,这是他们终其一生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来者正是沈岚的师父,悬剑山唐掌门。
“师父!”沈岚见到来人,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拜见掌门!”殿内所有弟子,也都纷纷深鞠下躬。如果不是宗门规矩拦着,大多数弟子恐怕更想跪下。
至于柳若梅,更是不敢多看掌门一眼,直接跪了下去。
唐掌门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他先是瞟了一眼屋顶那个被传讯玉简戳出的小洞,嘟囔了一句“回头记得让营造堂来修好”,随即才看向钱管事和柳若梅的身上。
钱管事被他这一眼看得是肝胆俱裂,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他猛地一指跪在地上的柳若梅,声嘶力竭地喊道:“掌门真人明鉴!此事……此事皆是柳若梅一人所为!是她利欲熏心,私自从库房中取出品相有异的法器,想要坑骗同门!弟子身为管事,虽有失察之罪,但对此事内情,实在是毫不知情啊!求掌门真人明察!”
堪称弃车保帅。
柳若梅听到钱管事这番话,本已死寂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怨毒与绝望。她抬起头,看了看钱管事,又看了看高高在上的掌门真人,最终,只是惨然一笑,再次低下头去。
她知道,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本来锅就大半在自己身上,上司又甩得那么坚决,这锅还怎么躲?
唐掌门静静地听完钱管事的“哭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钱通,你也不必急着撇清自己。她是你手下的人,能从库房中拿出这等有问题的法器,你这个做管事的,当真就一点都不知情么?此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要一查到底。”
唐掌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钱管事闻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
而此时,沈岚却走到了许哲身边,传音道:“此事,后续自有宗门戒律堂接手,你我留在这是非之地已无意义,随我走吧。”
说完,也不等许哲回应,便拉着他,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了功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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