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发出一声并非人声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尖锐嘶鸣!它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带着银芒的阴影剑尖。构成它身体的银灰色能量开始剧烈地波动、溃散!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眼眸死死盯着云黯,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最终彻底失去了光泽。
“哗啦……”
整个镜像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间崩解成无数细碎的银灰色光点,如同尘埃般,缓缓消散在混沌的虚空之中,再无痕迹。
云黯站在原地,握着由阴影凝聚、正在缓缓消散的短剑,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虚无的地面上,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赢了!并非靠力量碾压,而是靠对“影之虚实”的领悟,靠意志对力量的瞬间转变,打破了镜像完美的复制逻辑!
就在镜像彻底消散的刹那,周围银灰色的混沌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迅速褪去。一座宏伟得难以想象的殿堂轮廓在云黯眼前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无比的神殿中央。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地面,倒映着头顶深邃的星空穹顶,繁星点点,流淌着神秘的光辉。支撑穹顶的是九根通天彻地的巨大石柱,每一根石柱都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有的缠绕着雷霆,有的流淌着熔岩,有的覆盖着冰霜,有的则如同扭曲的阴影……散发着迥异而强大的本源气息。
神殿的四壁并非砖石,而是流动的、如同液态般的阴影物质构成的壁画!这些壁画宏大、古老,记录着史诗般的场景。
云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最靠近他的一幅壁画吸引。那上面描绘着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一方是身躯庞大、笼罩在扭曲阴影之中、仿佛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恐怖巨神,祂的形态难以名状,举手投足间撕裂星河,吞噬光明;另一方则是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强大生灵,有驾驭神龙的仙人,有背生光翼的神只,有顶天立地的巨人……双方在破碎的星辰和燃烧的界域间惨烈厮杀,每一幅画面都透出令人窒息的悲壮与苍凉。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尊阴影巨神身上。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万古的火山骤然苏醒!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燃烧!那巨神的轮廓,那操控黑暗与空间的力量方式……竟与他催动至宝碎片时感受到的某种本源气息,隐隐呼应!
壁画流转,场景变幻。下一幅画面,那尊强大无匹的阴影巨神似乎陷入了重围,被无数道贯穿天地的法则锁链束缚。祂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化为无数道流光,散向宇宙的各个角落。其中一道最为黯淡、却带着核心气息的流光,坠向了一个不起眼的、被云雾笼罩的小型界域……
画面再变。在那片小型界域,一个偏僻的凡人村落里,那道黯淡的流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一个正在分娩的妇人体内……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身上,婴儿的眉心深处,隐约可见一枚极其微小、如同破碎晶体般的印记——那形态,赫然与云黯体内那枚神秘至宝碎片的核心轮廓,一模一样!
“轰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云黯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前世今生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追寻,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并非普通凡人!他的血脉之中,流淌着来自那尊上古阴影巨神——暗影神魔的力量!而那个被无数势力觊觎、带给他无尽灾祸、也数次救他性命的至宝碎片……根本不是什么天地奇珍!它是……封印!是禁锢!是锁住他体内那过于强大、过于危险、足以引来诸天觊觎的暗影神魔血脉的枷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云黯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愤怒?是悲凉?是宿命压顶的沉重?还是…终于看清自身根源的释然?厉刑的追杀,玄冥宗的图谋,离火宫的怀疑,妖域的追杀…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这该死的血脉!这该死的封印!
一股难以遏制的、混杂着滔天恨意与强烈不甘的火焰,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燃烧起来!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熔岩,轰然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凭什么?!凭什么这血脉带给他的只有灾祸和枷锁?凭什么他生来就要被封印?被追猎?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他受够了!
“啊啊啊啊——!!!”
一声饱含着无尽痛苦、愤怒与疯狂的长啸,猛地从云黯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双目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不再有任何犹豫,不再有任何恐惧!他将全部的神识,所有的意志,凝聚成一股足以刺穿天穹的利剑,狠狠刺向丹田深处,刺向那枚一直沉浮在星辰核心旁的至宝碎片!
给我——破!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不是物理的破碎,而是某种源自灵魂层面的枷锁被强行撼动!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点的力量,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灭世洪流,猛地从至宝碎片的封印裂隙中汹涌而出!
“呃啊——!”
云黯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这股力量太过霸道,太过阴冷,瞬间冲垮了他的经脉!皮肤表面,一道道漆黑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浮现、蔓延,纹路之下,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更为可怕的是,这股力量似乎引动了整个神殿空间中弥漫了万古的战场煞气!
如同受到了致命的吸引,神殿内弥漫的、带着无尽杀伐与怨恨的暗红色煞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无视他体表的防御,直接钻入他的七窍,钻入他每一个张开的毛孔!
煞气入体!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骨髓、他的神经、他的灵魂深处!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极限的痛苦!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撕扯他的魂魄,有无数的利刃在凌迟他的血肉!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的景象瞬间被一片粘稠的血红色覆盖,耳边充斥着无数亡魂的凄厉哀嚎和战场金戈铁马的厮杀咆哮!
“杀!杀!杀!”
“血…我要血…”
“恨啊!恨!恨透诸天!”
负面情绪如同滔天巨浪,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神防线!理智在痛苦和疯狂的边缘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正被拖向一个无尽的、充满血与火的深渊!
“不!给我滚开!”云黯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带来一丝清明。他猛地想起了神殿壁画,想起了那尊在绝境中依旧撕裂星河的暗影巨神!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不屈与桀骜轰然爆发!
“我的血脉…我的力量…岂容尔等残念操控?!”
他不再抗拒那汹涌的煞气,反而在剧痛中,主动运转起前世今生所有淬炼肉身、磨砺意志的法门!《吞星诀》残篇疯狂运转,丹田内的星辰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他要将这些足以毁灭心智的狂暴煞气,强行纳入体内,化为淬炼自身、对抗封印反噬的薪柴!
以毒攻毒!以煞炼体!
“轰——!”
更加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熔炉,一边是至宝碎片封印松动后涌出的、冰冷狂暴的暗影神魔之力,一边是神殿空间中引来的、灼热暴虐的战场煞气!两股同样强大、同样充满毁灭性的力量,以他的肉身为战场,展开了惨烈的厮杀与融合!
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如同泉涌,又在瞬间被体表腾起的诡异黑焰烧灼成血痂!他的右眼之中,那暗金色的竖瞳虚影彻底凝实!冰冷、威严、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一股古老、苍茫、却又充满毁灭性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震荡神殿!云黯的身体在痛苦与力量的交织中,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异变!满头黑发以惊人的速度褪去墨色,化作一片冰冷的、流淌着金属光泽的银白!额角两侧的皮肤下,两个尖锐的凸起猛地刺破血肉,迅速生长、弯曲——赫然是一对漆黑如墨、缠绕着丝丝暗红煞气的狰狞魔角!他的身形似乎也拔高了一分,肌肉线条变得更加贽张有力,皮肤表面浮现出更加复杂玄奥的暗紫色魔纹!
神魔变!燃烧血脉,暂时妖化!
银发!黑角!魔纹!右眼暗金竖瞳!此刻的云黯,彻底褪去了人族的温润,化身为来自上古战场的暗影魔神!一股远超他本身境界、足以令金丹修士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神殿!
力量!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在体内奔腾咆哮!但同时,他也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在剧烈地消耗着血脉本源!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预示着这种状态无法持久,事后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神殿那巨大的、由阴影物质构成的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门外,站着几名刚刚踏入神殿范围、身着统一月白色云纹道袍、气质出尘的年轻修士。他们似乎被神殿的宏伟所震撼,脸上还带着探索遗迹的兴奋与好奇。
然而,当殿门打开,看清殿内景象的刹那,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兴奋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好奇化作了刺骨的冰寒!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站在尸骨累累(无影兽残留气息)的祭坛中央的……怪物!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漆黑的魔角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遍布魔纹的半边身体浴血,一只暗金色的竖瞳冰冷地扫视过来,如同在看一群蝼蚁!那怪物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古老、充满毁灭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心神之上!
“妖…妖王!是秘境妖王苏醒了!!”为首一名面容俊朗、手持玉笛的男修士,脸色煞白,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