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厌此刻的心绪复杂难明。

当沈玉真毫不犹豫地冲向沙蟒的血盆大口时，他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那种情绪来得如此汹涌，几乎冲垮了他一贯的冷静，让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即便此刻，他已干脆利落地斩杀了那只失去独角的沙蟒，可另一种情绪仍在心头萦绕不去——

“后怕”。

他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没能及时领会沈玉真的意图，或是动作稍慢一步，那后果会如何？

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反复推演那个最坏的可能。

理智告诉他，沈玉真身上保命的手段不少，绝不会轻易出事，可他对沈玉真的在意，早已超出了理智所能衡量的范畴。

薛无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他对沈玉真的感情，似乎不仅仅是纯粹的友情……

或许，还掺杂了些别的。

他眸光微敛，心绪翻涌。

另一边，沈玉真见薛雁斩杀沙蟒后仍不回头看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快步朝对方走去，可越靠近，脚步却越慢，最后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蹭到薛雁身旁。

他偷偷瞄了眼对方的脸色，试探性地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神湿漉漉的，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可怜巴巴的。

薛无厌确实在生气，此刻仍绷着脸，不为所动。

沈玉真见状，心里更难受了，指尖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薛无厌依旧不理他。

沈玉真茫然又委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雁兄会生气？为什么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这两年来，他在修真界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无论哪一个，在他心里都比不上薛雁。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薛雁的陪伴。

此刻见对方冷着脸不理自己，沈玉真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哽咽：“雁兄……别不理我……”

那嗓音里的委屈和依赖，让薛无厌心头一软，原本想好好教训他的念头瞬间消散。

他终究狠不下心，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过身，将人轻轻揽进怀里。

沈玉真见状立刻扑进薛无厌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他委屈地撇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虽然极力压抑着哭声，但那细碎的抽泣声还是让薛无厌心疼不已。

就在薛无厌要开口时，沈玉真已经断断续续地哭诉起来：“雁兄……别、别不理我！”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能……不能不要我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沈玉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他心里，雁兄不仅是挚友，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已经失去太多至亲之人，就像指缝间逝去的流沙，再也抓不住了。

如今说什么也不能再失去雁兄。

沈玉真抽抽搭搭地继续说着：“雁兄，阿真、阿真哪里做错了，你要……要告诉我……”

“我会、会改的，我一定改……”

“但你不能不要我。”

这番话让薛无厌心如刀绞，连忙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阿真，为兄不会抛弃你。”

沈玉真闻言抽噎了一下，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呆呆地望着他。

薛无厌温柔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一手轻轻托住他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声音柔和地说道：“阿真，你知道吗，刚才你那样做，真的吓到为兄了。”

沈玉真愣了一下。

随即他似乎明白了对方生气的原因。

薛无厌揉了揉他的发顶，耐心地解释：“刚才明明有更稳妥的办法，阿真，你没必要这么冒险。要是你真有个闪失，为兄该怎么办？”

沈玉真下意识揪着自己的衣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欠考虑，但他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把握才那么做的。

他小声辩解道：“可是我随时都能放出傀儡……”

薛无厌又叹了口气：“阿真，秘境里情况瞬息万变，谁知道那沙蟒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化？旁的暂且不说，只说万一它突然释放幻术，让你连放出傀儡的机会都没有就陷入幻境了呢？”

“阿真，就算有傀儡保护，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只有你自己时刻保持警惕，才能真正保护好自己。”

沈玉真听着听着，心头渐渐涌上一阵后怕。

确实，自从有了傀儡护身，他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许多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