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县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青楼、酒坊、茶楼、赌坊,声色犬马该有的都有。
苗景岚和贾仁出了酒坊,来到大街上。
苗景岚没说要去哪里,贾仁却很听话的跟着她一路。
这一路上,贾仁小嘴呱唧呱唧就没有停过。
“苗姑娘出身酿酒世家,这酿酒的本事是家族遗传,只是不知道这验尸的本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就看了那尸体一看,就断定他不是死于喝酒中毒?”
“这县衙里的仵作不是从业多年,就是年过半百,才习得一身的好本领。”
“我看姑娘这里有点儿神乎其神,不知道可否不吝赐教?”
……
虽然贾仁是一个话唠,可苗景岚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说一个字。
这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轻摇纸扇的富贵公子对着一个冷若冰霜的姑娘滔滔不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当街调戏良家少女。
贾仁见苗景岚一直没有理自己,不由合起纸扇着急的问:“我说苗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你这一路上带我走了这么多的路,是要去哪儿?”
苗景岚终于有了回应,她一指前方,“前面往左便是。”
贾仁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这个地方也呆了有些日子,他一见苗景岚所指的地方,不由有些错愕,“那里?苗姑娘,那里不是县衙吗?”
半柱香之后,苗景岚和贾仁来到黎县的县衙后门。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因为这里是县衙,又是在一条陋巷,周围没有什么人经过。
苗景岚站在墙角下,一指她面前的一块空地,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吩咐道:“蹲下!”
贾公子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的被人伺候着,哪里被人这样命令过,“姑娘,你这是何意?说好的是一块探案子的,你这把我带到县衙后门,还要我蹲下……”
“你到底是蹲,还是不蹲?”苗景岚的声音不大,但话语里面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贾仁用审视的目光向她看去,这姑娘长得不算标致,瓜子脸,柳叶眉,鼻梁小巧,嘴唇薄薄。眼睛不算大,但眼眸中带着几分凌厉。
远看有一种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感觉,但今日在县衙见识过她的真面目之后,贾仁知道绝不能小瞧眼前这个女子。
“好,好,你说蹲就蹲!”
贾仁把纸扇插入腰间,弯下腰蹲下身子,嘴里面小声的嘀咕着:“你知道你这是蹲在谁的背上,若是我家兄弟看见,恐怕你脑袋都不在脖子上。”
上一世的苗景岚身手不错,平常的格斗不在话下。
按理说这样矮矮的一道墙,她只要稍微腿上一用力,便可以轻轻松松翻过去,之所以要让贾仁蹲下来,只是想戏弄一下这家伙,谁叫这一路上贾仁就没有让自己耳朵轻松过。
贾仁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被人狠狠踩过一脚,像是谁故意踹自己,等他回过神之后,就见苗景岚已经伶伶俐俐的翻过县衙后院的矮墙,轻轻松松站在另一头。
“诶,我说你进去了,我可怎么办?”
苗景岚嘴角一弯,笑着说:“那旁边不是有一棵大树,你从树上翻过来就可以。”
“咝——你说得倒是轻松,小爷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翻墙的勾当?”
这话说得好像是苗景岚把他带坏了一般,苗景岚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就见县衙的停尸房,两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在窗外探头探脑。
停尸房内,牟仵作和刑捕头正争得不可开交。
“牟仵作,你这具尸体什么时候可以验完?”
“快了快了,明天早上就可以交给县令。”
“还要到明天早上?你不知道因为这具尸体,今天县衙里面都乱成一窝粥,县令大人的面子都丢光了。”
牟仵作刚办完葬礼,不等跟家里的亲戚叙叙旧,就被县衙里的的骑着快马催促回去验尸,肚子里面还压着火。
此时听凌捕头这样一说,便没好气的说:“我只是请三天的假,怎知道会这么巧,突然就有一具西域的尸体要验。你们偏偏不等我回来,就叫我那未出师的徒弟出面验尸,出了事情反倒来怪我?”
“唉,这谁知道呢。县令大人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咱们这里的情况,偏偏你那徒弟又不争气,死的还是西域人。可最让人想不通的是,那苗家姑娘不是酿酒的吗?怎么也懂得验尸?”
牟仵作也听到过有关今天县衙上的事情,对苗景岚也很是好奇,“这仵作一行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差事,但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成器。那苗家的丫头若是真有你们说的那样神奇,我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说不定咱县衙里将来会多一个女仵作呢。”
听到这里,原本在窗外偷听的贾仁不由偷着乐起来,还忍不住打趣苗景岚:“嘿嘿,你被老仵作看中了!”
苗景岚眼神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剜了对方一眼。
刑捕头接着吐槽,“这该死的西域人,好死不死非要死在咱们的地界。你说他这高头大马虎背熊腰的,谁有本事能把他给毒死?”
“是不是毒死,老夫不确定。但这西域人来到咱们的地界,想必没有多少人愿意跟他打交道,能杀死他的人更不多。”
牟仵作跟刑捕头的交情不错,这话里面有着向刑捕头提供线索的想法。
刑捕头接过话茬,“该查的都查了,这西域人是一个好色之徒。途经黎县逛窑子时,看中了青楼里一个叫做杨小兰的女子,经常来捧她的场。那杨小兰也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断没有胆量敢杀了西域人的。”
苗景岚和贾仁听得真真切切。苗景岚觉得,这西域人既然跟青楼的女子比较熟,可以把这当作线索,问一问那个女子,这西域人平常和谁有往来。
想到这里,苗景岚给贾仁使了一个眼色,正要悄悄的走。
可贾仁心里不乐意了,心说,让老子翻墙爬树的人是你,一声不吭又要走人的也是你。
真当老子的老腰不值钱,动不动就要翻墙。
这一来一去动静太大,或许是让刑捕头听到什么。
就听里面的刑捕头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贾仁立马双腿一软,刚想要翻墙的腿怎么也爬不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