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读《庄子》，发现规矩和逍遥之间，其实只隔着一点点——”

话未说完，她忽然把书包往腿上一抱，歪着头靠近林燃。

“——比如现在这样，偷懒的缝隙。”

说完自己先笑起来，梨涡里盛着一点狡黠。

“这几天看了一本书，”她声音轻软，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写一个家族百年的恩怨。里面有个姑娘，在婚礼前死了。”

“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这样靠在心上人肩上。”温瑶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她说这比世间一切解药都更能慰藉人心。”

像是怕林燃误会，她又急忙小声补充：“我只是好奇身边又刚好只有你一个熟悉的男生。”

林燃忍不住勾起嘴角：“那研究出什么成果了？”

“太硌人了。”她皱皱鼻子，笑得狡黠，“说实话，还没我抱着书包舒服。”

林燃哪能看不出来，温瑶这一大早特意坐过来，摆明了是来撩他的。

不过他倒不急着拆穿，也不急着回应。

他不是那种毛头小子，一被姑娘靠近就手足无措。

也不是个死板的直男，非得把每段关系都算得清清楚楚。

男女之间最妙的，不就是这段若有似无的暧昧期么？

彼此心知肚明，却又谁都不说破。

一个眼神递过去，对方就懂了，可偏偏谁都不先开口。

这种默契，比直白的告白更让人心痒。

有的时候，林燃也觉得自己挺渣的。

不想接受人家，却又享受姑娘的好意。

但说到底，只要是个男人，都很难拒绝这种东西。

“那本小说最后怎样了？”林燃随口问道。

温瑶的眼神忽然飘向窗外，声音轻得像落叶：“书里说，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剧——过去、未来、现在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百年孤独》？”林燃有些意外地挑眉，“没想到你喜欢这本书。”

“生命中所有的灿烂，终要寂寞偿还。”

林燃望着远处流动的山影，淡淡道：“人活着时所有疯狂的执着，最终都是过眼云烟。”

温瑶猛地转头，浅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带着一丝惊喜：“你也读过？”

“随便翻过几页。”林燃笑了笑，“马尔克斯写雨的时候，连纸张都会发潮。”

温瑶的眼睛亮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前倾：“有什么书推荐吗？我一直好奇，写小说的人会读什么。”

林燃笑着摆手，说自己算哪门子作者，就是一个文字搬运工。

见她期待的眼神，他想了想：“既然你喜欢《百年孤独》”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白鹿原》看过吗？关中平原上的百年孤独。”

温瑶立即从包里掏出便签本，认真记下书名。

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她的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最后一笔却因为巴士颠簸，意外拖出一道飞扬的尾巴。

正好这时，有学生提议唱歌，说巴士里有卡拉ok系统，问司机能不能用一用。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笑，说可以，顺手打开了音响，第一首歌是粤语版的《无间道》，刘德华和梁朝伟的合唱版。

有人打趣道：“有没有人会粤语？来一个！”

宋哲明立刻站起来，像是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似的，摸了摸头发，拿过麦克风就开唱了。

他粤语发音还算能听，调子也八九不离十，虽然高音强撑了点，音准浮动也挺大，但对一帮大学新生来说，已经相当惊艳。

一时间，巴士里掌声四起，不少女生用亮晶晶的眼神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