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铅棺,内壁刻满幽蓝的符文,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能量场,隔绝着内外一切联系。金子安那正在变得透明、轮廓闪烁扭曲的身体,被小心翼翼、如同放置一枚即将引爆的脏弹般,安置在了棺内特制的低温悬浮支架上。厚重的铅盖在液压装置的嘶鸣中,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光线消失,连同外界所有的声音、气息、能量波动…都被彻底隔绝。
“嗡——”
低沉的嗡鸣在棺内回荡,那是超低温冷却系统启动的声音。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金子安正在消散的躯体,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存在”连同时间本身一起冻结。棺内壁上幽蓝的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个复杂的力场网络,死死锁住棺内每一寸空间,对抗着宇宙规则那无情的“抹除”之力。
铅棺外。
“昆仑港”空间站最高权限隔离舱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巨大的铅棺被安置在舱室中央,周围环绕着数层闪烁着不同能量光泽的力场发生器。李振山将军独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代表着金子安生命(或者说“存在”)状态的曲线——一条疯狂震荡、不断逼近归零红线、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回来的垂死之线。
王教官、夜莺、古藤大师(在另一处特护隔离区)、科学院的老教授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那冰冷的铅棺上。救世主?人形灾厄?此刻的他,更像一个被宇宙宣判了“存在无效”、正被强行塞进“存档盒”的…错误代码。
“将军…‘存在稳定场’功率已经推到极限!能量消耗…天文数字!只能…暂时延缓‘抹除’进程!无法逆转!”负责监控的老教授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无力感,“理论支撑时间…不超过72小时!72小时后…‘归档’进程将突破力场封锁…他…将彻底…消失!”
72小时!三天!
这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72小时…”李振山的声音沙哑,目光扫过隔离舱角落。那里,董董依旧躺在维生舱内,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煤球蜷缩在她心口,小小的身体覆盖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如同被烧焦的煤渣,再无一丝活力。古藤大师在隔壁,虽然恐怖的侵蚀停止了,但生命之火也如同风中的烛火,奄奄一息。“我们…只有72小时。”
“资源!调动全球所有资源!”李振山猛地转身,对着通讯屏幕咆哮,独眼中爆发出军人最后的铁血,“最高权限指令!代号‘挽歌’!目标:第一,不惜一切代价,维持金子安‘存在稳定场’运转!能量、物资、技术…全球范围内无条件征调!第二,最高科学院、遗迹猎人协会、所有已知的古老传承组织…放下一切成见!集合所有顶尖力量!目标只有一个——找到逆转‘存在抹除’、唤醒董董、煤球、救治古藤大师的方法!第三,全球进入‘静默’状态!动用一切手段,封锁马里亚纳深渊之眼相关信息!抹除‘深渊守望者号’所有航行记录!所有参与人员…签署最高等级保密协议!我们…不能让那怪物…再找到任何‘锚点’!”
命令如同惊雷,瞬间传遍全球残余的指挥网络。一场与时间赛跑、与宇宙规则角力的无声战争,在巨大的伤亡和恐慌余波中,仓促拉开帷幕。
“堡垒-i型”装甲被拆解研究,试图从上面残留的星饕规则痕迹找到线索。“厄运指示仪”的残骸(那根炸掉的鸡毛)被反复分析。古藤大师裂开的石球被严密保管,那渗出的暗金液体被视为极度危险的污染样本。而最重要的…是那个被金子安掀桌子时强行压制了污染、表面布满灰白烧灼疤痕的小号麻布袋。
它被放置在一个由多重力场和物理隔绝构成的“圣柜”中。麻布袋本身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混沌白金光芒,袋口紧紧闭合。但所有人都知道,里面…封印着被污染的源初指骨…以及…那场惊世骇俗的“掀桌”伟力残留!它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危险的炸弹。
隔离舱一角。
老铁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抱着他那面布满凹痕的塔盾,背靠着铅棺冰冷的外壁,坐在地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憨厚的眼睛,死死盯着铅棺,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厚重的铅层,看到里面那个正在消失的兄弟。
眼镜则像疯了一样。他面前堆满了各种仪器残骸、数据板、古老的羊皮卷轴复印件…甚至还有几块从遗迹带出来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晶石碎片。他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手指在物理键盘上敲击出残影,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存在抹除…规则层面…归档…源初…逆转…钥匙…钥匙一定在…那个麻袋里…或者…指骨…”
“老铁…”眼镜的声音嘶哑,头也不抬,“你说…金子安那家伙…抵押了所有‘未来’…那他…还有‘过去’吗?如果…如果我们能找到他‘过去’存在的…强锚点…能不能…把他从‘归档’里…拉回来一点点?”
老铁缓缓转过头,看着眼镜,眼神空洞:“锚点?啥是锚点?”他顿了顿,瓮声瓮气地说,“俺就知道…金子安是俺兄弟。他欠俺三顿肘子…还…还答应过…等董董醒了…请俺吃…超大份的…草莓蛋糕…”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抱着塔盾的手臂…微微…颤抖。
草莓蛋糕…
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真实的…“过去”。
眼镜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僵住了。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疯狂的忙碌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24小时过去。
全球资源疯狂汇聚,“存在稳定场”在消耗了足以支撑一个小国百年运转的能量后,勉强维持着。金子安的状态曲线依旧在死亡线上疯狂跳舞。
对麻布袋的研究…毫无进展!那层灰白的疤痕如同最坚固的锁,隔绝了所有探测。指骨的气息被完美封印在里面,一丝不漏。科学院的仪器在它面前如同玩具。
董董、煤球、古藤大师…毫无苏醒迹象。维生系统维持着他们最低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48小时过去。
“存在稳定场”的能量核心开始报警!全球范围内,为了维持这个吞金巨兽,已经有数个大型城市陷入黑暗。恐慌在蔓延,虽然被强力压制。
眼镜不眠不休,双眼赤红如血。他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存在”、“灵魂”、“规则契约”的古籍和遗迹资料。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想在不打开麻布袋的前提下,引导出里面一丝可能纯净的源初力量…全部失败。
老铁依旧守在铅棺旁,如同雕塑。只是他魁梧的身形…似乎…佝偻了一点。
第60小时。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隔离舱。
“将军…三号能量核心…过载烧毁!备用核心…只能支撑…最后12小时!”工程师的声音带着哭腔。
“古藤大师的生命体征…再次出现波动…那些暗金纹路…有…有重新活跃的迹象!”医疗组的声音充满惊恐。
“董董小姐的脑波…出现…异常低频波动…像…像在…做噩梦…”负责董董的医疗官声音颤抖。
蜷缩在董董怀里的煤球…那灰败的绒毛尖端… 极其微不可查地… 泛起了…一丝… 极其黯淡的…暗金色?!如同…枯萎的植物… 渗出的… 最后一点… 污浊的汁液?!
污染…在反扑!
那伪规则怪物虽然被强行掀桌断链,但它留下的污染…如同最顽固的病毒…在失去压制后…开始死灰复燃!它在加速…侵蚀这些与金子安紧密相连的生命!仿佛…要将他们… 一同拖入… 那永恒的“归档”!
“完了…全完了…”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崩溃地瘫倒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蔓延。
李振山将军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独眼死死盯着铅棺监控屏幕上那条疯狂逼近归零的红线…以及旁边…董董维生舱监控画面上… 那骤然变得紊乱的脑波曲线!他看着董董苍白小脸上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煤球绒毛上那抹刺眼的暗金…看着古藤大师监护仪上重新跳动的危险数值…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从铅棺内部…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所有陷入绝望的人!
所有人都猛地扭头!
只见监控屏幕上…
代表金子安“存在状态”的那条垂死曲线…
极其突兀地… 向上… 剧烈地… 跳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很小…但…清晰可见!
紧接着!
那厚重的、刻满符文的铅棺棺盖…
竟然… 极其轻微地… 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