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淑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次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都足以让她心惊肉跳。
终于,院门口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云衡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步履匆匆,额角甚至带着一丝微汗。
他目光一扫,视线落在那个板着小脸,浑身散发着“我很气”信号的云棠身上。
随即又看向旁边脸色惨白的夏月淑,眉头瞬间拧紧。
他快步走到云棠面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小姑姑息怒,侄儿来迟了。不知何事惹小姑姑如此动怒?”
云棠抬起小脸,那双燃着怒火的大眼睛直直瞪着云衡之。
她的小手猛地指向旁边的夏月淑,奶音拔高:
“大侄子,你是不是欺负月淑侄媳啦?!”
云棠手脚并用爬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云衡之,气鼓鼓地道:
“为什么她堂堂国公夫人,穿得还不如二侄媳?连府里银钱花哪儿了都不知道,是不是你让人克扣她的份例了?你说!”
云衡之被云棠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一懵。
他下意识地顺着那根小小的手指看向旁边的夏月淑。
目光触及她身上那件素色锦裙,发间那支毫无光泽的素银簪子。
再想到周秋兰和欢颜平日的珠翠环绕。
他眉头拧得更紧,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丝责问,“夏氏!你身为国公夫人,份例用度自有定规,怎会如此寒酸?这种事,你为何不早说?”
这质问,带着上位者的冷漠和一丝被戳破真相的狼狈,却唯独没有关切。
夏月淑难以置信地抬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自心下升起。
云棠看向夏月淑,认认真真的道:“月淑侄媳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有小姑姑给泥做主!”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
夏月淑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妾身敢问国公爷,您给过妾身说话的机会吗?!”
当初她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嫁入国公府,是倾慕云衡之风采,是真心想与他相守!
可这几年来,云衡之压根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在云衡之眼中,她夏月淑不过是占了正室名分的摆设。
她连踏出兰香居的勇气都快没了,更别提什么份例了。
云衡之看着她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模样,那句责问僵在唇边,眸底第一次出现了愕然。
“你……”
“够了!”云棠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大眼睛里全是怒火。
她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几步走到两人中间。
她先是狠狠瞪了云衡之一眼,然后转向夏月淑,声音放软了些,带着孩子气的认真,“月淑侄媳,窝们不哭嗷!”
接着,她再次仰头看向云衡之,小手叉腰,奶音掷地有声,说出的话却吓呆了一院子的人:
“大侄子,你听着!棠棠最后问你一次!你还要不要月淑侄媳这个国公夫人?”
“要,就给她应有的体面!不许再凶她!不许再冷落她!更不许让别人欺负她!”
“要像对待正头娘子那样敬着她,护着她!她缺什么少什么,你都得给!她受了委屈,你得管!”
“如果不要……”云棠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就和离,放月淑侄媳走,我这个小姑姑亲自给她挑夫君!总比在你这里受气强!”
她这个大侄子,的确是杀伐果断,但府中的事情简直一塌糊涂。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指不定出什么大事。
到时她还能安安心心在府里当她的小祖宗?
和离二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棠华院炸开。
夏月淑吓得魂飞魄散,连哭都忘了。
她猛地攥紧手中的锦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姑姑,万万不可。妾身不和离!妾身生是国公府的人,死是国公府的鬼!妾身……妾身……”
她有些语无伦次,只剩下对和离二字本能的恐惧。
云衡之薄唇紧抿,目光沉沉地落在夏月淑身上。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微微俯低了一些,视线落在夏月淑满是泪痕的脸上。
上前一步,动作有些生涩,甚至带着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