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已悄然将一枚紫黑相间的薰衣草药饼藏入袖中。
“青黛、紫鹃,随本宫下车。”
她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踏过门槛的刹那,左眉带痣的幕僚已含笑迎来。
“晏王妃肯屈尊莅临,实乃我家侯爷的福气,请随我来……”
云曈颔首微笑,随他穿过抄手游廊。
刚入大厅,便见一个穿大红色缂金玄袍的男子斜倚主位,两条腿随意搭在雕花案几上,膝间坐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用银簪挑着葡萄喂入他口中。
满室弥漫着龙涎香与胭脂混融的甜腻,唯独缺了马厩该有的草料味。
她刻意轻咳两声,玄袍男子这才不耐烦地抬眼,视线撞上云曈的刹那,手里的酒杯“当啷”落地。
眼前女子着月白镶紫貂披风,鬓边红宝石簪子在烛火下明明灭灭,衬得肌肤比案头雪梅还要剔透。
他猛地推开膝间女子,连靴底的雪水都顾不上擦,径直朝她走来。
“侯爷请自重!”
青黛与紫鹃同时上前半步,靖安侯却像没看见般,目光黏在云曈脸上,喉结滚动着:“你就是晏王妃?啧啧,比画舫上的苏小小还水灵三分!”
他故意凑近,酒气混着浓烈的龙涎香扑面而来,“这腰肢、这眉眼……萧砚亭那冰块子倒是好福气。”
云曈指尖攥紧药箱铜扣,箱底磁石与簪子共振的微麻感顺着手臂蔓延。
她非但没退,反而抬眸直视对方:“侯爷便是靖安侯?”
男人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内满是对女人的渴望,逐渐让云曈感到不适。
“正是本侯!”他拍了下自己额头,“瞧本侯这记性,竟忘了向美人自我介绍——”
话音未落,突然伸手想捏她下颌,“听闻王妃懂医术?不如先给本侯看看,这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放肆!”
青黛扬手便是一袖障目,药饼的薰衣草香气趁机散开。
靖安侯猛地打了个喷嚏,后退半步时撞翻了侍女的托盘,青瓷茶盏碎在云曈脚边,溅起的茶水竟在地面洇出诡异的墨绿色。
云曈垂眸,见碎瓷片下的青砖缝里,果然嵌着极细的幻草粉末。她忽然轻笑,蹲身拾起一片瓷片,指尖划过墨绿色痕迹:
“侯爷府中的茶,似乎掺了西域幻草?”
靖安侯脸色骤变,身后的幕僚抢步上前,用脚尖踢散碎瓷:
“王妃说笑了,许是奴才不小心打翻了孔雀石颜料。”
他说着便要引她去马厩,“马匹还在那边等着王妃诊治呢。”
云曈却纹丝不动,将瓷片悄悄纳入袖中,那上面的幻草粉末,正与她簪子里的磁石产生微弱吸引。
她抬眼望向靖安侯,见他盯着自己鬓边的红宝石簪子,眼神贪婪如狼:“侯爷既知本宫是来医马的,怎不带路?难不成……”
她故意顿住,簪子在烛火下晃出红光,“侯爷的马,比美人更不值钱?”
靖安侯被噎得说不出话,幕僚连忙打圆场:“王妃误会了,侯爷这就带您去马厩。”
他暗中拽了拽主子的衣袖,却没注意到云曈藏在袖中的瓷片,正随着脚步轻颤,那抹墨绿色的幻草粉末,已在无形中与她鬓边的簪子,结成了揭穿毒计的第一道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