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亭冷笑一声,沈断已利落地跃上药柜,取下典籍捧给云曈。
她翻开泛黄的书页,见空白处用朱砂新写着“迦南香+朱砂=幻听”的公式,笔迹与桌上宣纸如出一辙。
“院正说弟子们只辨药材,”云曈合上书卷,重瞳映着老人惊恐的脸,“那这配伍公式,又是谁写的?”
阁内死寂如夜,唯有寒风穿过窗棂的呼啸声。
院正扑通跪地,银须扫过青砖:
“王妃明鉴!老朽委实不知……许是林大人指导弟子时所写!”
萧砚亭把玩着令牌走向长桌,指尖划过狼毫笔尖:
“林大人指导的弟子,用太医院的典籍,研究出现在春闱庆功宴的毒药。”
他忽然抬眼看向云曈,“王妃既协理太医署,这守拙阁往后便由你整顿如何?”
云曈望着桌上未干的墨痕,又扫过药柜上“守拙”二字的斑驳匾额,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正该如此。从今日起,未经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她转身时,狐裘扫过院正佝偻的脊背,“至于这些研习记录……院正最好祈祷,它们真的只是纸上谈兵。”
阁外风雪渐缓,云曈踏出守拙阁时,掌心紧攥着那张写有配伍公式的宣纸。
萧砚亭跟在身后,低声道:“林奉的笔迹,与宣纸上的很像。”
她点头,目光映着澄明的天光:“确实,可林奉绝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即便他是皇后的人。”
萧砚亭闻言挑眉:“哦?你倒笃定。”
云曈将那张配伍宣纸折成细条塞进袖中,狐裘上的银毛在微风中轻颤:
“怎么?是不相信我父亲的眼光吗?”
她望向长廊尽头的药圃,曼陀罗花在残雪中蔫蔫垂首,“这样的人,不会投靠杨偌,除非……”
“除非有人嫁祸于他。”萧砚亭接口,目光扫过沈断手中的碎纸。
云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银匙,忽然轻笑出声:
“好一招借刀杀人。杨偌想让林奉成为替罪羔羊,既得了制毒的帮手,又能在东窗事发时将太医院的烂摊子一股脑推出去。”
她转身看向萧砚亭,目光映着雪后初霁的天光,“守拙阁没有设立登记,新写的配伍公式就摆在明面上,这分明是故意留的破绽。”
萧砚亭冷笑道:“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将林奉推入绝境。”
话音刚落,院正佝偻着背凑上前来,干枯的手指绞着袖口:
“殿下、王妃,协理署……协理署这边请。”
他刻意避开众人的目光,领着众人拐过三道回廊,推开一扇掉漆的朱门。
霉味混着陈年樟木箱的气息扑面而来,云曈眯起眼,屋内横七竖八的杂物。
褪色的锦缎包袱皮裹着破损的药碾,墙角堆着缺了角的医书残卷,漏雨的屋顶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水痕,几只蜘蛛在悬着蛛网的梁间来回穿梭。
最显眼处摆着张摇摇欲坠的榆木桌,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涸结块。
“这便是给王妃安排的办公之所。”
院正陪着笑,银须随着话音颤动,“虽简陋些,但清净……”
“清净?”
萧砚亭抬脚踢开脚边的破陶罐,碎片撞在药柜上发出刺耳声响,“太医院给协理大人的礼遇,倒是别具一格。”
他转头看向云曈,却见她正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某处深色痕迹,那痕迹是带着暗褐色的陈旧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