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明见她怔忪,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王妃在想什么?”
“苏仵作,今晚去艳红楼喝一杯如何?”云曈回过神,指尖仍残留着冻土的凉意。
“王妃相邀,臣荣幸之至!”
苏悦明拍掉手上的泥土,眯眼笑道。
云曈随苏悦明步回大理寺大厅时,檐角冰棱坠落的声响惊破雪夜寂静。
她忽然驻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苏仵作可知,何种酷刑会在脸颈间留下灼伤疤痕?”
苏悦明擦拭验尸银簪的动作微顿,银簪在烛火下划出冷光:“北金有种‘蛇形烙铁’,专为惩治叛逃商队者设计,灼伤面呈扭曲蛇形,终身无法掩盖。”
“是否需开棺复验苏映雪?”
“不必,”云曈望着窗外飘雪,“今夜便知分晓。”
苏悦明挑眉轻笑,刚要追问,却见裴礼在大厅翻阅案卷的身影。
他闻声抬头:“王妃今日可有新发现?”
“裴大人,”云曈瞥见他案头卷宗上的批注,“今夜或有突破。”
“王妃果然神算,”裴礼笑道,指尖却在案卷边缘划出深痕,“如此很快便可结案了。”
待裴礼离去,云曈捕捉到苏悦明望向他背影时,眸光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之情。
“随我来。”
苏悦明转身走向偏僻书房,青石板上的积雪在她木屐下发出细碎声响。
书房内弥漫着陈旧药草与霉味,人体经络图与刑具图解交错悬挂。
青黛拨开蛛网,惊见满架医书中竟有半壁与云曈的太医署旧藏完全相同:“夫人,这里与你书房也太相似了吧……”
苏悦明从暗格取出青铜匣,匣盖蛇形纹与阮茶面具的疤痕严丝合缝。
羊皮卷展开时,朱砂绘制的烙铁图谱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红光,旁注北金密文译为:叛逃者必烙此印,永世为奴。
“看这烙痕间距,”云曈指尖划过图谱,“与她的脸分毫不差。”
她忽然发现卷边处藏着血字:松枝纹人持双钥,蛇烙为引。
苏悦明突然抽出份虫蛀的验尸记录:“十年前北金商队奴隶解送至此,身上便有此烙痕。”
紫鹃凑近云曈耳边,声线压得极低:“那艳红楼掌柜的疤痕……莫不是商队叛徒?”
云曈指尖划过记录上模糊的朱砂印,那是北金商队特有的莲枝纹标记:“烙痕形状虽吻合,却需证实——”
苏悦明猛地抬眸,验尸银簪在烛火下划出冷光:“王妃见过谁有此疤痕?”
“红艳楼掌柜阮茶。”
苏悦明却摇头,银簪轻叩卷宗边缘:
“此等蛇形烙痕堪称北金叛逃者的耻辱印记,若我是叛徒,定用面皮药膏磨去疤痕,或用长发遮掩,岂会终日顶着烙印招摇过市?”
云曈豁然惊醒,指尖无意识攥紧青铜钥匙:
“确实,阮茶故意露出疤痕引我联想,定是算准了我的身份……”
她忽然望向窗外飘雪,红艳楼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一个敢在大理寺眼皮底下暴露证据的人,要么蠢得可怜,要么……就是在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