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儿子身上逡巡,“如今倒成了你们哄我的由头。”
“母亲说的哪里话。”
云曈替她布菜,“一家人围桌吃饭,比什么都强。”
她抬头时,撞上萧砚亭投来的目光。
萧砚亭起身替母亲添茶,却在转身时,衣袖扫落了案上的银匙。
‘当啷’声响里,萧母猛地抓住云曈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
“刀……有刀!”
“母亲,是银匙!”
云曈连忙按住她颤抖的肩膀,示意丫鬟捡起银匙,“您瞧,是舀粥用的,没有刀刃。”她将银匙柄转向老人。
萧砚亭僵在原地,看着母亲逐渐平静的脸色,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她也是这样在噩梦里尖叫着“有刺客”,将他护在身后。
他摸向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安神香囊,递到母亲鼻前:“闻闻,是百合香,您最爱的。”
萧母深吸几口气,目光落在云曈腕间的红绳上:“对不住,吓到你了。”
“说什么呢母亲。”
云曈轻轻抱住她,狐裘上的银毛蹭过老人干涩的脸颊。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惊得萧母指尖微微蜷缩,却又在感受到那份暖意后,慢慢放松下来。
萧母抬头望她,又转头看向萧砚亭,他正背过身去擦拭案几,映得指节发白。
“阿砚啊,”她开口,“别总板着脸,多陪陪阿曈。”
正在擦拭的手猛地顿住,随即吹了吹案几上的灰:“母亲好好歇着,莫要操心旁的。”
“我怎么能不操心?”
萧母望着儿子,眼角堆起温柔的褶子,“当年你父亲也是这副别扭性子,若非我主动……”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掩口轻笑,“罢了,如今见你们这般,我这心里头啊,比喝了蜜饯汤还甜。”
“母亲若喜欢蜜饯,儿媳明日便让人去多采些玉簪花。”
云曈适时接过话头,指尖轻轻替萧母理了理歪斜的银簪,“不过这名字……阿曈?倒比‘云氏’听起来亲昵许多。”
话音未落,她心底忽然泛起涟漪,自三年前大火中父亲故去后,再无人唤她“阿曈”,这声轻软的称呼像把锈刀,轻轻剜开结痂的伤口,却又敷上温热的药。
“自然要叫阿曈。”
萧母握住她的手,将安神香包往她掌心按了按,“你这般聪慧贴心,哪像外人?倒像是我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闺女。”
她转头望向萧砚亭,“阿宴自小就倔,往后若有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我替你做主。”
萧砚亭望着云曈眼底跳动的笑意,忽然伸手将她往门口推,“时候不早了,你去瞧瞧房间备得如何。”
“是,王爷。”
云曈任由他推着走,经过门槛时忽然回头,“母亲放心,若王爷敢板着脸,儿媳便用玉簪花酿的苦丁茶替他醒醒神。”
“云曈!”
萧砚亭喊道,却在萧母的轻笑声中,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