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曈望着萧砚亭阔步走向马厩的背影,指尖紧紧攥着袖中的银匙。
昨夜青黛说起萧砚亭母亲的病症时,她便想起党首父亲大火离世后自己的处境。
那时她不过十八,却要整日戴着面纱躲在【闻香居】,听见官兵巡街的马蹄声就会浑身发抖。
她能理解被恐惧浸泡的滋味,是那般困难。
云曈望着庭院中傲雪的腊梅,忽然想起萧砚亭书房放着的画像。
画中女子抱着白猫,鬓边别着玉簪花,嘴角扬起温柔的笑。
他藏了十年的不是画像,是记忆里未被恐惧侵蚀的母亲。
至于为何要执意帮萧砚亭维持母子关系,她心底清楚得很。
这场投毒案背后,杨偌要的不仅是他们的命,更是要瓦解萧家的根基。
……
三匹快马碾过石桥,车轮在积雪上压出两道蜿蜒的辙痕。
云曈掀开马车帘幕时,恰好看见萧砚亭勒住缰绳,转身伸手扶她下马。
他的指尖在寒风中泛着青白,却在触到她袖口时,刻意避开了绣着金丝的边缘。
那是刚才她特意吩咐换上的软绸袖口,为的是不让金属丝线刺激到萧母。
“小心台阶。”
他的声音裹着呵出的白气,却比往常柔和几分。
云曈踩着铺好的红毯下车,瞥见他腰间未佩【暗察司】令牌,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刻着玉簪花的银质佩饰。
马车在庄子门前停下时,萧砚亭忽然翻身下马,伸手替她撩开帘幕。
他的指尖在寒风中泛着青白,却在触到她袖口时,刻意避开了绣着金丝的边缘:“当心脚下的冰。”
云曈下马车,抬眼便看见朱漆门上挂着的玉簪花灯笼,据青黛所说那是萧砚亭每年派人送来的。
门内传来细碎的歌声,混着瓷器轻碰的叮咚声。
萧母扶着丫鬟立在花廊下,素白襦裙上绣着淡青色玉簪花,鬓边银簪随着微风轻颤。
她望着萧砚亭的眼神里,有十年未见的怯懦与欢喜,却在看见云曈时,忽然伸手摸向自己的发间,那里别着一朵新鲜的玉簪花。
“这是……”
妇人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阿砚的王妃?”
“母亲,这是云曈。”
萧砚亭的声音罕见地发颤,却在触到母亲指尖时,猛地顿住,“您今日气色很好。”
云曈福身行礼,将绣着玉簪花的锦盒递上前,盒盖掀开时,露出的正是那碗莲子百合粥:
“儿媳听闻母亲喜爱百合香,特意煨了粥。”
妇人盯着瓷碗上的缠枝花纹,没有反应。
萧砚亭立在廊下,看着阳光穿过花廊,将两个身影的影子叠在一起。
云曈的狐裘上落了片玉簪花花瓣,而母亲的鬓边,正沾着他方才替她拂去的雪花。
他想起马车里云曈说的话:“有些伤口需要阳光,有些回忆需要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