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曈心头一跳,贵妃正是当年举荐父亲入太医署的贵人。
她正欲追问,前方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
四个着湖蓝宫装的侍女拦在路中,为首者屈膝:“皇后娘娘等候二位多时了。“
凤仪宫内的熏香浓得呛人,云曈跪在冰凉的汉白玉地面上,听见头顶传来茶盏轻叩的声响。
“抬起头来。“
皇后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绸缎。
云曈抬眼,正对上皇后审视的目光。
这位六宫之主约莫四十出头,眉间一道悬针纹显得不怒自威。
最令云曈心惊的是,皇后右手无名指戴着枚翡翠戒指——戒面雕的正是【青莲教】圣物“九瓣渡厄莲“。
“云氏?“
皇后突然将婚书掷在案上,“这名字倒是稀奇。“
萧砚亭把玩着腰间玉佩,仿佛事不关己。
“回娘娘,民女祖籍南崎,家中以采药为生。“
她故意让嗓音带点南地口音,这是昨夜对着铜镜练了整宿的结果。
皇后突然倾身:“你可知重瞳见血会变色?“
云曈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重瞳者最大的秘密——
情绪激动时,她的瞳孔会泛起翡翠般的碧色。她感到萧砚亭的玉佩突然停止了晃动,殿内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民女愚钝“
她佯装惶恐地伏低身子,借机将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疼痛让瞳孔维持住正常的深褐色,“不知娘娘说的是何种奇药?“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皇后突然轻笑:“本宫随口一问罢了。“
她转向萧砚亭,“倒是王爷,突然娶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怕朝野非议?“
萧砚亭终于开口,语气轻佻得像在讨论天气:“臣不过学皇后娘娘当年——听说您嫁入东宫前,也没人见过您真容?“
凤仪宫内,瓷片飞溅的清脆声响划破凝滞的空气。
皇后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指尖深深掐进雕花扶手。
云曈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余光瞥见萧砚亭依然把玩着玉佩,仿佛方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放肆!”
皇后猛地起身,凤袍下摆扫过案几,散落的婚书簌簌飘落。
她踩着满地碎瓷逼近,“萧砚亭,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萧砚亭不慌不忙起身,“臣惶恐,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他抬起头,眼底笑意未达分毫,“当年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婚,满朝文武谁不知是为了稳固朝堂?如今臣效仿一二,又有何不可?”
云曈攥紧裙角,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她忽然意识到,萧砚亭今日的沉默与挑衅,分明是将她推至风口浪尖,又在关键时刻用最锋利的言辞为她挡下攻击。
这看似无情的举动,实则是在教她如何在这暗流涌动的宫闱中周旋。
“好一个效仿!”
皇后冷笑一声,突然转身抓起婚书,“云氏,本宫再问你——”
她的目光凶狠,直直看向云曈,“你既说家中以采药为生,可识得这婚书上的墨迹?”
云曈呼吸一滞——婚书泛黄的宣纸上,“云曈”二字笔锋苍劲,转折处微微颤抖,与父亲临终前藏在药匣里的那封信如出一辙。
“回娘娘,民女目不识丁。”
她垂眸,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只知这是夫君请先生所写。”
余光中,萧砚亭把玩玉佩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皇后突然逼近,浓重的龙涎香裹挟着威压扑面而来:“你当真不知?”
她的指尖几乎要戳到云曈眉心,“那你可知,‘云’姓在京城意味着什么?三年前太医署那场大火,云太医一脉”
“皇后娘娘!”
云曈猛地抬头,瞳孔在骤然的情绪波动下泛起极淡的碧色,又在疼痛的刺激下迅速恢复如常,“民女虽出身低微,却也容不得人这般污蔑!”
她跪在地上向前半步,挺直脊背,“若娘娘觉得民女配不上世子,大可明言,何必拿些陈年旧事羞辱人?”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皇后怔愣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与警惕。
萧砚亭适时上前,将云曈护在身后:“皇后娘娘,臣妻一介女流,经不得这般惊吓。”
补充道:“皇后娘娘是还有疑虑,要请大理寺彻查臣妻吗?”
皇后盯着萧砚亭脸色阴晴不定,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