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冷硬的房门,连同仍在微妙震颤的身体,他双手攥紧,松开,又攥紧。他不愿承认。
今夜因为他,苏梨九死一生。
这九死一生,曾是他故意冷淡感情、把她当情妇,不敢强求爱她、或自觉值得被她爱的借口;曾是他最担心的——
却同时,苏梨打破僵持的冰面,粗暴撞开缺口,让他师出有名。
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你把各大媒体老总都给我叫起来,拎起耳朵听:
“这次我本人示意,顾氏财阀背书,闵州媒体联合,不许一字敷衍!
“如何煽动舆论是他们的事,但必须字字诛心!讲明白追杀无辜这份罪行,写清楚唐权的名。
“五百多万付之一炬,烧在市中心,白烧吗?市政也必须追责到底。
“李恩佐呢?还在现场?”
“……是。”
像愣住,又像被顾慕飞的怒意完全压住,戴则犹豫回应,心底愕然得发颤:
财阀、舆论与政治齐齐出动,三方绞杀,这当真非同小可。
从见到苏梨勉强归来,不过短短一小时有余,顾慕飞雷霆盛怒,两边用心,竟也运筹帷幄,处处杀招,编织下天罗地网。
“……车,李恩佐不是专家。”
戴则小心汇报,当心不触及逆鳞:
“但他也跟去搜证据了。不幸的是,车载监控与行车记录也都被完全烧毁。现在全组群情激昂,人人都想出力做事……”
突然想起一线生机,戴则抓紧回:
“对了,慕飞,重中之重,你托付我那样东西——”
看戴则示意,并不立即回答,顾慕飞暗递眼色。他先叫来quenxus,替他看护病房。
从苏梨病房前,走廊宽而明亮,顾慕飞与戴则一路沉默,一直走出走廊尽头,来到私人医院露台上。
夜色深蓝垂坠,大雪纯白漂流。
静静俯瞰梨岛一角,露台孤冷,雪化尽无痕——石砖地上,湿漉漉投落两道身影。
慎重,戴则把门落锁。顾慕飞戴上黑皮手套。
从戴则手里,动作利落,他拔出手枪。
枪体深黑,钢面坚硬又无情。右手老练持枪,顾慕飞拇指向下一抹,弹夹轻松滑进他左手心。
只一眼打量,他把弹夹简单丢给戴则,手按住枪背轻轻回拽,松手,滑套一弹——
“叮”。
枪膛里,黄铜一线弧光,扬起,坠落,弹跳,又坠落。在他们脚下湿漉漉地面上,暖光追随着流淌,子弹转过半圈——
从容下蹲,戴则捡起这枚子弹。
把子弹一一平摊掌心,戴则细数。不多不少,少去四枚:三枚子弹无情,依次轰碎连环谋杀里三张面孔与生命;另一枚,曾洞穿今晚烧熔成炭的panamera车门钢板:
顾慕飞特意拿去,亲手,已送给西梓分局程士宁程警长。
仔细清点过,戴则确认无误。顾慕飞把手枪翻转,把装满的弹夹按原样填回,左手再次轻拽枪背,滑套顺弹,“喀”。
声音微而不闻。
手枪上了膛。
纯黑西服包裹,迎风,顾慕飞手臂平稳舒展。丹凤眼瞄准闵港层叠夜色,他手指扣上扳机。
虎口与食指的硬茧与枪完美贴合——
这手感,阔别久违。
“慕飞,自然,你认得这是g17。”
多年战友,彼此经历全无遮掩,戴则悠悠开口。顶住露台冷风,他冷静点上一支烟。打火机火光照亮面容,又顺从消逝。
身处室外,他知道,顾慕飞此时不会介意:
“不过,这次……不是走私。”
一五一十,戴则把两月有余的追踪与调查,徐徐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