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崭崭泛白。
“boss——!”
终于,当他把车急刹在梨岛云间楼下,早已焦急等候在此,welsh当即冲上前来。
晨光熹微中,顾慕飞勉强把血迹斑斑的车门沉重推开。
手扶住车,在失血以及肾上腺素消退下,他几乎从车里摔落。
身躯骤然伸展,让他肋间仿佛从肉中脱骨,硬生生撕拽出来,剧痛到浑身战栗。
汗水从鬓角滴到下颌……
好在不知何时,汩汩渗透的血已经自行止住,洇得白衬衫半边血污,干硬地粘在血肉绽开的左肋上。
welsh双手扶住他:
“boss,您——?”
顾慕飞几乎听不到welsh在说什么。他也说不出话。
心跳极速飞驰,仍在激烈抨击着他全身战栗的血管。大脑中,他嗡嗡作响——
从他毅然决然投身friday night,把复仇当作他唯一值得燃烧生命而献祭的事业,他在灰色世界从最尘埃爬起,决心不连累别人,甚至……
抛情舍爱。
十一年间,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熬尽心血谋事用人。
从无到有,夕惕朝乾。一手,他平地拔擢起独属于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规则——他的灰色帝国。
他纵横东南,几度市政换届,从来,只有他用计善谋,把别人翻覆股掌之中的份。
可如今——
就算他为保护苏梨甘愿替死,可他居然被人看穿——赤裸裸有如婴儿!
——这还是……前所未有,第一回。
也就……只有唐权。
尽管,他勉强挽尊:
既然唐权看穿他的心思、以为把他掌握五指山中;那么他,就毫不客气、尽情利用自己。
当他看到卫星地图,自己离兰舟山公墓近乎咫尺,他就猜到,唐权一定会对他如此推测:
他一定会引兵去兰舟山;且兜兜转转,他会去见小凡的墓。
紧接,他一边驾车甩人,一边指挥安排。
他首先命令特攻队隐蔽渗透,务必守好苏梨,他自己亲身当饵;
紧接,他又指挥狙击组slayer,去墓地纪念亭埋伏,并调度交通组接应、离场。
最后,他更故意以身犯险——
他小丑一般演绎,满足唐权预期,引后者亲自现身;又能多讲就多讲,尽全力,为全线布置和welsh的撤退争取更多、更宝贵的时间。
正所谓……
……“以正合,以奇胜”!
但是——!
——让苏梨身陷险境!让他如此狼狈!还有违心,叫的那一声“父亲”!当着小凡的墓!唐权——!
他血气上涌。
“这次,是我轻敌……”
攥紧welsh扶住他的手臂,顾慕飞单膝触地。他强压胸口中骤然上涌、几乎脱口而出的怒气与血腥。
循循,他挣扎喘息道:
“……但,不会有下次。”
在welsh看来,他的boss虽然一向严苛待己;但此时,也未免过度刻薄:
换任何一人,为救人临时掀翻全盘计划,又被迫诱敌替死;危机之下,还能迅速想出脱逃带反杀的连环妙计,再保护全部组员安全以退——
顾慕飞只凭自己把握,孤身对抗曾在闵州只手遮天的黑道。
更何况,这次行动,除最后没能咬出唐权老巢,他们已重伤唐权与butcher,让天兴帮颜面尽失。
甚至,他们还拿到一份关键证据——根本大有收益。
只是——
“welsh……”
听到顾慕飞再度开口,welsh纠结极了。他知道,这话,顾慕飞归来一定会问。
只是,welsh拿不准,此时此刻此局面……他到底……当讲不当讲。
“……苏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