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花瓣落在汉白玉栏杆上,像前世萧煜捧来冷宫的那捧残花。
苏映瑶扶着丫鬟的手往沁芳亭走,远远便瞧见朱红廊下立着道明黄龙纹身影——是萧煜。
他今日未着朝服,月白锦袍外罩着玄色大氅,腰间玉牌随动作轻响。
见她走近,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她鬓边的并蒂莲步摇,又迅速垂落:“映瑶。”
苏映瑶脚步微顿。
这声称呼太熟了,前世她在承乾宫等了三年,连“苏娘子”都鲜少听见,如今倒成了他嘴边的常客。
她垂眸盯着自己袖口的缠枝莲纹,声音像浸了腊月的雪:“陛下该称臣妇为摄政王妃。”
萧煜指尖攥紧了袖中密奏,指节泛白。
他向前半步,又生生顿住,像被无形的墙挡了回来:“你……还记得我们初见那日么?”
风卷着花香扑来,苏映瑶望着他眼底的期待,忽然笑了。
那日她着月白襦裙站在廊下,他从她身侧经过时,连眼尾都没扫过来;后来她成了贤妃,他递来的茶盏里总飘着表妹的珠花。
“陛下说笑了。”她抬眼时,眼尾的金粉在阳光下碎成星子,“那一日,您连臣妇的名字都没记住。”
萧煜的脸瞬间白了。
他张了张嘴,喉间溢出极轻的“对不起”,随即从袖中抽出泛黄的密奏:“这是朕刚收到的。关于你父兄当年被贬的真正原因……”
苏映瑶的指尖在触到密奏的刹那颤抖。
前世她跪在养心殿外求了七日,求他查苏家冤案,他说“苏家与逆党有染”;如今这纸密奏,竟由他亲自递来?
她垂眸时,看见他手背暴起的青筋——像极了前世她断气前,他攥着她手腕喊“朕错了”的模样。
“谢陛下。”她将密奏收进袖中,转身欲走,却听他在身后低低道:“朕知道现在说这些晚了……可朕想弥补。”
苏映瑶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她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眼底泛红,唇角抿成一条线,像被抽走了脊梁的困兽——和前世冷宫外捧着海棠的模样,分毫不差。
回摄政王府时,暮云正染透西墙。
苏映瑶刚跨进院门,便见墨羽寒立在檐下,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虎符。
他望着她手中的密奏,目光沉得像深潭:“去见陛下了?”
“是。”苏映瑶将密奏往他面前一递,“他说这是苏家冤案的真相。”
墨羽寒没有接。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耳后未褪的薄红——那是方才在御花园被风刮的。
“你信他?”
“信不信,看了便知。”苏映瑶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但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风突然停了。
檐角铜铃的轻响里,墨羽寒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她紧攥的袖口,喉结动了动:“我不是先皇的弟弟,是他的义子。当年你父亲曾救我一命,我欠他一条命。”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还我爹的人情?”苏映瑶盯着他眼底的痛楚,心跳突然快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