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红烛长明，情丝缠绵。

永和十七八月初一，夜雨初歇。

裴砚之立在廊下，玄色寝衣被夜露浸得微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却穿过雨帘，望向西厢那盏将熄未熄的灯。自大婚那夜相拥而眠后，他再未踏进新房半步。不是不想，是不能。作为人女，她须得为亡母守完百日之期；而作为丈夫，他只能将汹涌情思锁进更漏声声里。

“世子。“裴安撑着油纸伞走近，“三皇子余党有异动。“

裴砚之眸色一冷，转身时衣袂翻飞：“说。“

“赵泉昨夜秘密离京，往北疆方向去了。“裴安压低声音，“另外，二皇子府上近日频繁有太医出入。“

裴砚之指尖一顿。二皇子体弱多病不假，但此时频繁召见太医

“加派人手盯着。“他冷声道，目光扫向西厢窗纸上那道纤细剪影，“尤其是夫人身边，十二个时辰不离人。“

裴安领命退下。雨声渐密，裴砚之鬼使神差地走向西厢，却在门前生生刹住脚步。雕花门扉内传来细微的水声，应是温如璃在沐浴。他喉结滚动，忽然想起大婚那夜她凤冠霞帔的模样——唇上那抹嫣红，像雪地里碾碎的胭脂梅。

“砚之？“

轻软的嗓音穿透雨幕，惊得裴砚之脊背一僵。门扉“吱呀“轻启，温如璃披着素白寝衣立在光影里，发梢还滴着水，领口微敞处露出一线雪白肌肤，和锁骨上那粒他梦中亲吻过的红痣。

“我“裴砚之嗓音低哑，“路过。“

温如璃睫羽轻颤，指尖无意识地绞紧衣带。她方才分明听见他与裴安的对话，哪是什么路过？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冷面阎罗，如今竟在她房门前踌躇不前。

“要进来坐坐么？“她侧身让出半步，发丝扫过门框，带起一阵茉莉香。

裴砚之呼吸一滞，目光扫过她赤足踩在地上的模样——十个脚趾微微蜷着，像某种无声的诱惑。他猛地闭眼，腰间玉佩撞出凌乱声响：“我还有事。“

转身时袖角却被拽住，温如璃指尖微凉，轻轻勾住他玄色衣袖：“夜里凉，夫君添件衣裳再走。“

这一拽仿佛牵动了心弦，裴砚之转身将她拥入怀中，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意：“夫人可有想我？“

温如璃耳尖霎时染上绯色，指尖微颤却未挣脱：“我“

“世子！“青杏慌张跑来，“陆小侯爷在前厅等您，说是漕帮出事了！“

裴砚之眸色骤然一沉，修长手指轻抚过温如璃的脸颊，随即落下冰凉一吻：“夫人且先安歇。“话音未落，玄色衣袂已翻卷而起，挺拔背影如拉满的弓弦般紧绷着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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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烛火通明，陆明远一改往日风流模样，鎏金扇收拢在掌心敲打：“三皇子余党劫了漕帮三艘货船，船上装着“他瞥见温如璃款步而来，话音戛然而止。

“装着什么？“温如璃一袭藕荷色纱裙踏入厅内，腰间玉带束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她刚沐过浴，发间还带着潮气，茉莉香混着浴膏的奶香扑面而来，熏得裴砚之眼眶发烫。

陆明远轻咳一声：“装着北疆的玄铁。“

裴砚之猛地攥紧扶手，指节泛白。玄铁是打造兵器的上等材料，三皇子余党劫船，分明是要

“世子。“温如璃忽然倾身，素手覆上他紧绷的手背，“让我去一趟漕帮。“

“不可。“裴砚之声音骤冷，却已起身执起她的柔荑，反将那双微凉的纤指拢入掌心，“太危险。

温如璃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赵青梧今早递了信，说找到爷爷留下的密道图。三闸口的暗仓不止一处，若不能尽快“

“我说，不行。“裴砚之猛地起身，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她膝头，带起一阵沉水香。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唇上，“你可知三皇子余党现在最想杀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