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咄摩支和其他几位首领也纷纷伸手相叠。一个推翻颉利的秘密联盟就此形成。阿史那思摩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囊,将马奶酒倒入七只银碗:“今夜之盟,天地共鉴。若有背弃者”他抽出匕首在掌心一划,鲜血滴入酒中。
其余六人纷纷效仿。七只血酒一饮而尽,象征着这个生死同盟的缔结。
夜更深了,定襄城头巡逻的士兵突然发现南方天际有火光闪烁——那不是星光,而是连绵数里的营火。唐军,已经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颉利可汗正在自己的金帐内来回踱步。赵德言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汇报:“可汗,已经查明,阿史那思摩确实收到了唐军的劝降信。而且”他吞了吞口水,“据说李靖承诺,若他献城投降,将封他为新的突厥可汗。”
颉利猛地停下脚步,眼中杀机毕露:“好个阿史那思摩!本汗待他不薄,他竟敢”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转身从宝箱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赵德言,你立刻派心腹去漠北,联络我的堂兄阿史那贺鲁。告诉他,速带两万精兵南下接应!”
赵德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低头称是。就在他准备退出时,颉利又叫住他:“等等!明日本汗要在西门校场设宴,只邀请忠诚可靠的首领。你明白该怎么做”
赵德言心头一颤,明白颉利是要借机铲除异己:“可汗,此时内讧,恐怕”
“快去!”颉利一脚踹翻案几,“再迟疑,死的就是我们!”
翌日清晨,阿史那思摩正在自己的营帐前检视几名武士秘密搬运的箱子。箱中装满了从唐军俘虏那里换来的丝绸和茶叶——这些珍贵的货物将被分发给各部落首领的家眷,作为结盟的诚意。
“大人,”一名心腹匆匆走来,低声道,“刚刚收到消息,可汗突然召集亲信去西门校场议事,却把您的名字排除在外。”
阿史那思摩眉头一皱:“都有谁被邀请了?”
“全是颉利的死忠,如执失武、阿史德等人。契苾何力大人也没收到邀请。”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警觉。“传令下去,”阿史那思摩当机立断,“所有武士立刻武装,准备战斗。再派人秘密通知契苾何力、咄摩支等人——颉利可能要动手了。”
心腹刚离去,又一名探子慌张跑来:“大人!不好了!薛延陀部的夷男带着三千部众连夜逃往漠北!城外的回纥营地也空了!”
阿史那思摩脸色骤变:“快!备马!我要亲自去见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离开秘密帐篷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他裹紧狼皮大氅,脸上的伤疤在晨光中更显狰狞。两名亲信武士立刻迎上来,无声地护卫在两侧。
“首领,情况如何?”年长的武士低声问道。
契苾何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眼那顶不起眼的帐篷。阿史那思摩的身影仍在帐内,正与其他首领密谈。他摸了摸怀中那份李靖的密信副本,指尖传来羊皮纸特有的粗糙触感。
“传令下去,”契苾何力声音沙哑,“所有骑兵立刻备战,但不要惊动王庭卫队。把妇孺都转移到营地西侧。”
年轻武士倒吸一口凉气:“要动手了?”
契苾何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是我们动手,是等唐军攻城时”他做了个翻转手掌的动作,“阿史那思摩已经安排好了。”
三人穿过晨雾弥漫的营地,沿途遇到的契苾部战士纷纷行礼,但眼神中都带着询问。云中一战,契苾部损失了最精锐的三千骑兵,活下来的每个人都憋着一股怒火。
回到自己的大帐,契苾何力发现妹妹阿史德正在等他。这位突厥有名的女武士一身戎装,腰间弯刀已经出鞘半寸。
“哥哥,赵德言来过。”阿史德的声音冷若冰霜,“他说颉利明日要在西门校场设宴,邀请的都是心腹将领。“她顿了顿,“没有你,也没有阿史那思摩。”
契苾何力与两名武士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他走到帐内兵器架前,取下自己那把镶满宝石的弯刀,拇指轻轻试了试刀刃。
“果然如此”契苾何力冷笑,“颉利这是要学汉人的‘鸿门宴’啊。”
阿史德握紧刀柄:“我们怎么办?先发制人?”
“不。”契苾何力摇头,“阿史那思摩说得对,现在动手名不正言不顺,会失去其他部落的支持。”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唐军攻城时,我们临阵倒戈,让颉利死无葬身之地!”
颉利可汗的金帐内,一缕阳光透过帐顶的缝隙照射进来,正好落在那把鎏金宝座上。颉利摩挲着宝座扶手上的狼头雕刻,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
“都安排好了?”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赵德言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触到地毯:“回可汗,西门校场已经埋伏了三百刀斧手,都藏在两侧的军帐内。阿史德和执失武都确认会准时赴宴。”
颉利转过身,金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阿史那思摩那边有什么动静?”
“探子回报,他今早秘密会见了契苾何力。”赵德言小心翼翼地回答,“但具体内容不详。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薛延陀部的夷男确实带着三千部众逃往漠北了。”
金刀出鞘的声音让赵德言浑身一颤。颉利可汗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夷男这个懦夫!等平定内乱,本汗第一个拿他祭旗!”
赵德言低头称是,目光却闪烁不定。他清楚记得昨夜阿史那思摩派人送来的那袋金子,以及更重要的承诺——唐朝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