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涟漪又泛起了。
这次更浓,像团金色的雾,从\"尤里\"脚下漫开。
海伦的医疗箱突然自己滑了出去,撞在台阶上,止血带和纱布撒了一地。
伊芙的麻醉枪突然走火,麻醉针\"噗\"地扎进天花板,白色的气体嘶嘶往外冒。
李强的枪已经拔出来了。
他半蹲着,枪口稳稳对准\"尤里\"的胸口。
这个在演习中十枪九中靶心的神枪手,此刻呼吸却重得像拉风箱。
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尤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不,那不是心跳,是某种机械的嗡鸣,从他胸腔里传出来的,规律得可怕。
\"别\"我刚要开口,李强的手指已经扣了下去。
枪响的瞬间,\"尤里\"转过脸。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金光,像某种开关被触发了。
我看见那颗子弹在半空中顿了顿,弹头的金属光泽突然扭曲,像块被扔进热油的锡箔纸无需修改
翻译:
子弹在离“尤里”胸口三十厘米处彻底扭曲了。
我眼睁睁看着弹头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软糖,铅芯和铜壳分离开来,金属碎屑簌簌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李强的枪还保持着射击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过猛泛着青白,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发涩:“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别浪费弹药。”我的声音比预想中镇定,掌心的记录装置还在发烫——刚才那一瞬间,它捕捉到了赫兹的高频震动,远超人类听觉上限。
我盯着“尤里”泛着淡金涟漪的身体,后槽牙抵着腮帮,“这不是实体。”
伊芙的战术刀“唰”地弹开,刀尖却没像往常那样指向目标,而是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是她示意“保持警惕但别硬来”的暗号。
卢峰的终端屏幕突然炸开一片紫色光斑,他倒抽一口气:“能量波动在吸收子弹的动能!现在终端温度升到42度了!”说着他把终端贴在脸上降温,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那是他兴奋时的标志。
“你是谁?”我向前半步,靴跟碾碎一粒弹壳碎屑,“或者说……是什么?”
“我是你们的未来。”他的声音不再有回声,像块被磨平棱角的玉,“世界树不会毁灭人类。”他抬手,指尖掠过全息屏上的星图,阴影突然凝住,在2030年的节点上开出一朵淡金色的花,“它会让我们以另一种形式永存。你见过那些‘共生体’的,不是吗?”
我胃里泛起酸水。
三天前在木卫二冰盖下,我们发现过半人半植物的生物——皮肤下爬满发光的脉络,心脏位置长着类似树瘤的器官。
当时海伦用解剖刀划开“它”的手腕,流出的不是血,是带着松脂香气的粘稠液体。
“那是人类智慧的延续。”他的目光扫过我,像在看一件易碎品,“是我们摆脱肉体束缚的归宿。”
“放屁!”伊芙的战术面罩突然裂开更大的缝,露出她紧绷的下颌线,“那些东西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她的战术刀在指尖转了个圈,刀光掠过“尤里”的脸,却在接触前两厘米被淡金涟漪弹开,撞在墙上迸出火星。
汉斯的惊呼像根针,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我顺着他发抖的手指看过去——原本覆盖墙壁的半透明膜正在收缩,像退潮的海水,露出后面泛着冷光的金属阶梯。
阶梯每一级都刻着螺旋状纹路,和我们在火星遗迹里见过的符号一模一样。
“那是核心方向!”汉斯的终端不知何时重启了,屏幕上跳动着“温度异常升高:+15c”的警告。
他扯了扯衣领,额角的汗滴在战术服上晕开深色的斑,“根据遗迹资料,这种阶梯直通母株中枢!”
我的喉咙发紧。
上周在nasa档案馆,我翻到过1969年阿波罗11号的加密日志,里面提到过“螺旋阶梯通往生命之源”的记录。
当时尤里还笑着说我钻牛角尖,现在想来,他后颈的碎发晃得那么不自然——或许那时他已经被替换了?
“我不会让你把人类变成植物的一部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挺直了背。
卢峰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汗比我还凉,终端屏幕转向我:能量波动正在衰减,波形图像即将燃尽的蜡烛。
“尤里”笑了,这次的笑里有了温度,像春风吹过结冰的湖面。
他的身体开始变淡,淡金涟漪变成了半透明的雾,全息屏上的星图随之模糊,2030年的金色花朵却越来越清晰。
“你终究会回来的。”他的声音飘起来,混着薄膜收缩的轻响,“因为这里才是你的归属。”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时,他的身影已经彻底不见了。
空气里残留着松脂的香气,和木卫二冰盖下的“共生体”一模一样。
阶梯在头顶延伸,每一级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条通往深渊的星河。
李强的枪套“咔嗒”一声合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度重得像块石头:“走吗?”
我摸了摸胸前的记录装置,红色录音灯还在亮着。
卢峰把终端塞进战术服内袋,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却笑得像发现了新定理的孩子:“说不定能破解能量波动的规律。”
伊芙弯腰捡起麻醉枪,面罩的裂纹里漏出半句法语脏话,却在抬头时冲我点了点头。
海伦蹲在地上收拾医疗箱,止血带绕在她手腕上,像条血色的手链,她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我带着抗毒素。”
阶梯在等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面罩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很轻。
松脂的香气还没散,混着金属的冷味,像某种预言。
“走。”我说。
第一级台阶踩上去时,发出空洞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