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他后颈的汗毛因为紧张竖起来,每敲下一个字符,肩膀就微微颤抖一下。
杰克的银戒在他无名指上勒出红印,随着手指动作闪着冷光——那是艾丽卡的婚戒,杰克总说等战争结束要补办婚礼。
“测试脚本需要三十秒。”他突然按下回车,屏幕上跳出绿色的“模拟运行中”,“但实际上传只有……”
“七秒。”我盯着右下角的倒计时,额角的血管跳得生疼。
东京站的主电源显示剩余电量8,斯隆的人肯定切断了外部供能,等电池耗尽,所有数据都会被自毁程序吞掉。
卢峰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
他扯松领口,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键盘上,在“enter”键旁洇出个深色的圆斑。
“模拟通过!”他喊了一嗓子,手指悬在上传键上方,“但……”
“没有但!”我抓住他手腕按下去。
蜂鸣声撕裂空气的瞬间,观景台的灯光突然全灭。
黑暗里,卢峰的战术目镜突然爆出刺目的蓝光——那是上传成功的标志。
备用电源启动时,我看见他额角的汗在蓝光里发亮,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成了”。
主控室的通讯器突然炸响佐藤的欢呼,带着破音的日语:“光链停止生长了!现在正在收缩……林,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回答。
视线扫过伊恩的电脑,他正咬着下嘴唇,手指快速敲击着杰克留下的芯片读卡器。
“林!”他突然抬头,蓝眼睛里映着屏幕的幽光,“芯片里有份加密日志,我破解了……”他喉结动了动,“显示‘零点’在激活南极洲的隐藏设施。坐标是……”他报出一串数字时,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那是冷战时期废弃的北极星研究基地,二十年前因为核泄漏被封死在冰盖下。
“召集突击队。”我扯过战术背心套上,金属搭扣咔嗒扣紧的声音让奥利维亚猛地抬头。
她还站在原地,手指还抠着魔术贴,指腹已经泛白。
“你还信不过我?”我一边检查枪套一边问她。
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战术背心上,晕开个深色的点。
她盯着我胸前的证件牌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扯过自己的步枪,保险栓“咔”地一声打开:“杰克最后给我发过消息。”她声音很轻,混着警报的嗡鸣,“他说‘如果我死了,帮林看住后背’。”
我愣住时,她已经转身走向装备区。
黑色的战术靴踩过积着雨水的地面,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运输机十分钟后起飞。”伊恩把打印好的坐标拍在我手里,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热度,“但……”
“没有但。”我打断他,转身往出口走。
“林!”
卢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时,他正站在观景台中央,杰克的银戒在他手上闪着微光。
雨水还在顺着裂缝往下滴,有一滴正好落在他鼻尖,又顺着下巴滚进衣领。
他的表情很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被忽略的细节:“为什么‘零点’要让我们发现这个设施?”
我脚步顿住。
“他们知道杰克会死。”他向前走了一步,雨水在他脚边溅起小水花,“知道芯片会到我们手里。那为什么还要把日志留在里面?”
运输机的轰鸣声突然从窗外传来,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我望着他身后跳动的绿色数据,突然想起杰克咽气前沾着血沫的脸——他说“它要的不是恒星……是……”
“或许……”我摸了摸舌下已经冷却的芯片,“它要的是我们。”
卢峰的瞳孔猛地收缩。
通讯器里传来机长的催促:“林博士,运输机准备完毕。”
我拍了拍他肩膀,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得像根钢索。
“一起去。”我说着走向出口,雨水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舱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我看见卢峰抓起桌上的战术目镜,跟着跑了过来。
他的影子被舱门的灯光拉得很长,像根延伸向冰原的线——那里有废弃的基地,有未知的设施,还有……
世界树的根须。